顯然,朱厚照現在又有了更敢興趣了事了,此事,又道:“朕以往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反而十分無趣了,現在細細思來,還是招撫有那麽點兒意思,朕若是親自到了順義,結果會如何?”
葉春秋正色道:“陛下千金之軀,萬萬不可啊。”
事實上,朱厚照已經在心裏打定主意了,此時,他笑着道:“有何不可,你作陪就可以了,朕許你在身邊,一旦有事,也就有個策應,朕命你去做這個欽差,如此一來,你就可以掩護朕悄悄地去,事情就這麽定了,如若不然,朕這就下旨發兵。”
這家夥,竟是威脅自己來了,葉春秋不禁無語,沉吟一想,比起發兵,這的确算是好一點的選擇,更何況,葉春秋看朱厚照這個架勢,估計也再難以勸住了,便道:“一切陛下做主吧。”
朱厚照頓時喜上眉梢,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道:“既如此,你速回去準備吧,明日就準備出發。”
葉春秋便告辭而出,走到暖閣外頭,發現劉瑾還在。
此時,劉瑾笑嘻嘻地道:“鎮國公這樣早就走了?”
葉春秋勾了勾手,将他叫到一邊,低聲道:“陛下打算與我同去順義勸降亂民。”
劉瑾一聽,臉色陡然變了,刷的一下便蒼白如紙,期期艾艾地道:“這……這……陛下這太胡鬧了啊。”
葉春秋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是金貴之體,怎麽能冒險呢?可他是天子,要攔,是攔不住的。”
劉瑾忍不住點頭,道:“是啊,是啊,每次都攔不住,哎,這……這可怎麽是好?”說白了,朱厚照的胡鬧不是第一回了,可是每一次都吓得劉瑾不輕。
此時,劉瑾不由看着葉春秋,心知葉春秋主意多,希望這一次葉春秋能給點好建議。
葉春秋則是淡定地道:“既然不能堵,那就疏吧,到時,一切全聽我安排即是。噢,劉公公,待會兒煩請你将廠衛所有關乎于順義的奏報送到我的府上來。”
劉瑾現在算是對葉春秋信服的,而且顯然再應付朱厚照這件事上,葉春秋比他更勝一籌,葉春秋這點要求,他自然是點頭應下。
跟劉瑾說罷,葉春秋便動身出宮,回到葉家,張晉已是等得不耐煩了,一直在門房處焦灼地候着,見葉春秋回到,忙上前來。
不等張晉開口,葉春秋卻笑道:“陛下已經預備營救,噢,明日我去順義一趟,放心,我在,陳兄就在。”
張晉吐出了一口氣,神情才沒剛才那般緊繃,道:“你去,會不會也有危險?”
葉春秋搖頭道:“這些人挾持了四百多個舉人,挑了順義下手,必是有意爲之的,張兄,這些人統統都是聰明人,你懂我的意思嗎?現在看來,這些人都是有預謀的人,絕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們的背後,一定隐藏着什麽,這樣的人,其實反而讓我安心,若隻是一群瘋了的暴民,就沒那麽多猶豫了,那陳兄和那些舉人,隻怕就真正危險了。一群有預謀的人做出這些事,這就說明他們在謀劃和動手,乃至于現在這個時候,都比任何人要冷靜,跟聰明人打交道有一點好,就是不擔心他們會随意暴起傷人。”
葉春秋說的話顯得雲裏霧裏的,不了解真相的張晉,自然是一頭霧水,可見葉春秋一臉沉着淡定,反而讓他心安了不少。
張晉歎了口氣,才道:“春秋還是要多加小心,現在陳兄身陷險境,我也不想你有事。不多說了,我這去陳兄的府邸那兒走一走,就說陳兄過幾日回,若是沒有陳兄消息,隻怕嫂子要生疑的。”
葉春秋颌首,目送他離開,方才回到府裏去,接着找來唐伯虎,等錦衣衛送來了一沓沓的奏報,葉春秋便和唐伯虎開始在無數的奏報之中尋找各種蛛絲馬迹。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葉春秋深信,在這無數的奏報中,一定能看出一點端倪的,隻是有一些東西,是被廠衛所忽視罷了。
其實這可以理解的,畢竟廠衛大多數人是不善文墨的,即便是經曆司,大多文化水平也有限得很。唐伯虎倒也罷了,春秋乃是待诏出身,最善于從無數官樣文章中,發現出一些容易讓人遺漏的細節。
葉春秋将一份份的奏報看下去,這些奏報,倒也翔實,便連順義縣物價的漲跌,亦是詳盡的有所記錄。
葉春秋一目十行,覺得沒有用的信息,都丢到了一邊,他正覺得不耐煩的時候,突然,有一份奏報卻是吸引了葉春秋的注意。
葉春秋看了看,不由地皺起了眉,接着對唐伯虎道:“将前幾年順義縣的酒價奏報尋來給我看看。”
唐伯虎愣了一下,便連忙從許多的奏報裏搜出幾件奏報,交葉春秋,葉春秋一面低頭看着奏報,一面伸手道:“将筆拿來。”
唐伯虎遞了筆,葉春秋便在一旁的白紙裏記錄出一個又一個的數字,突的,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是什麽商賈作亂了。”
“嗯?”唐伯虎又是愣了一下,道:“公爺,這……裏頭可有什麽玄妙嗎?”
終于找到了一些線索,葉春秋終于松了口氣,微微一笑,對唐伯虎道:“你注意對比這些奏報,就以酒水爲例,三年前,也是會試的時候,因爲馬上就要到春闱,再加上年關,所以酒價暴漲了足足七成,這是常例,每年到了年關,酒水和肉食都價格都會漲一些,因爲市場供不應求,不過……”葉春秋又笑了笑,接着道:“何況春闱在即,有許多的讀書人聚集,大家在客店,不免要喝酒,本地的貨源不足,造成了緊缺,因而價格會暴漲,你注意看,凡是遇到了年關,酒價便會漲上三成,而若是遇到了會試,則至少暴漲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