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葉春秋一臉郁悶的樣子:“既然陛下這樣說,臣弟隻好再住一些日子。”
朱厚照看他一臉郁郁的樣子,心卻有些軟了,方才自己還拍着胸脯說自家兄弟呢,誰料左又不肯,右又不肯。
葉春秋此時抿嘴一笑,道:“陛下,臣還有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朱厚照便道:“但說無妨。”
雖是這樣說,朱厚照卻沒有太多底氣了。
葉春秋不由走近了幾步,一臉不解的道。
“臣弟入宮時,卻見劉瑾帶着錦衣衛,準備梃杖幾個禦史。陛下,那幾個禦史,有幾個都是和臣弟較相熟的,臣弟看着他們倒是可憐,卻不知犯了什麽罪?”
說到此處,葉春秋眼帶懇切的看着朱厚照。
“陛下不如賣臣弟一個人情,索性将他們放了吧,這些禦史,是啰嗦了一些,可是陛下大人有大量。”
朱厚照一聽剛澆滅的火立即燃燒了起來,眉頭一擰,面色都青了,大聲嚷嚷道。
“你說他們?你爲他們求情?”
他氣壞了,整個人激動的發顫,竟然叨叨絮絮的數落了起來。
“這些混賬,真真氣死朕了,朕平時也算是殚精竭慮吧,啊,不說從前,就說去歲,奔襲了鞑靼人,上朝和筳講也算是勤快對不對?哪一點點對不住他們?”
“朕是天子,叫幾個美人作陪,礙着了他們什麽事,他們倒是好,竟是膽大包天,卻跑來說,朕這是和商纣王與隋炀帝沒有分别。”
一時間朱厚照氣得面紅耳赤,利索的翻出奏疏給葉春秋看。
“你來評評理,看看他們的奏疏,觸目驚心啊,春秋,朕真是氣死了,這些人,實是無恥之尤,竟還列舉朕從前的種種過失,朕從前生不出孩子,他們也提,說是前車之鑒,呸……”
葉春秋聽着想笑,其實他挺理解朱厚照的,尋常百姓家,尚且回家抱着妻妾熱炕頭還沒人說嘴呢。
朱厚照既然是天子,這後宮佳麗,也未必都是朱厚照自己搜羅的,不都是按大臣們所鼓搗出來的所謂種族配種的模式弄出來的嗎,從皇後到貴妃,妃、嫔,還有婕妤、昭儀、昭容、才人、貴人、美人,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毛病啊。
結果這些家夥,隔三差五拿朱厚照的私生活來做文章,人家怎麽睡自己的妻妾,怎麽就礙着你了。
真要這樣說,這滿朝文武,誰家沒有十幾個妻妾了,至于那些通房丫頭,就更加是不計其數了。
葉春秋同情朱厚照的處境,可此刻他不能任由朱厚照胡鬧,于是便歎口氣道。
“陛下,何必和他們生氣呢,他們要說,就任他們說去。”
朱厚照依然憤恨難平,咬了咬牙,道:“朕也不是因爲這個生氣,而是因爲,平時他們說三道四倒也罷了,這大過年的,私下裏說朕也沒話可說,偏偏要上奏疏,這奏疏就是漏風的牆,今日上奏,明日滿天下就知道了,到時誰不曉得朕……何況,那兩個美人……”
說到那兩個美人朱厚照禁不住舔了舔嘴,帶着幾分陶醉之色,似乎對這兩個美人,很是滿意。
葉春秋注意看了看朱厚照。
果然朱厚照的氣色差了不少,心裏倒是有幾分警惕,隻是他知道,眼下是決不能對這美人說三道四的,朱厚照說穿了,就是個少年性子,你越是闆起臉來和他說大道理,他反而會反感。
何況……葉春秋心裏想,此時,隻怕真正急的是李東陽,而非是自己吧。
葉春秋隻是笑吟吟道:“陛下,臣弟以爲,就不要和他們計較了,這件事,到此爲止,他們越是這樣說,陛下寬宏大量,反而成了他們理虧。若陛下執意要打,豈不是成了他們的直名,反而更加坐實了陛下成了商纣王。”
朱厚照瞪葉春秋一眼,道:“你這話好沒道理,難道朕就要這樣受氣嗎?”雖是這樣說,臉色卻緩和下來,他歎口氣,斂去情緒,淡淡說道:“先前你求朕幫忙,朕都沒答應,現在若連這事都不允,就顯得朕小氣了,來,去告訴劉伴伴,就說将這幾個禦史放了吧。”
說到此處,朱厚照不由眉頭一擰,沉吟了一下,旋即微眯眼眸看着葉春秋。
“朕怎麽覺得上了你的道,你故意提兩個朕不肯答應的事,好教朕幫不上你,讓朕懷着幾分愧疚之心,再提這‘小事’,讓朕答應,是不是?”
葉春秋心裏想笑,不置可否。
朱厚照便跺腳,一臉懊惱的說着:“就曉得上了你的當。”随即卻又嘻嘻哈哈起來,道:“你來的正好,這幾日,夏皇後身子有些不爽快,叫了禦醫,也是束手無策,朕就惦記着,什麽時候你入宮去診斷呢,你去見見吧。”
“陛下作陪嗎?”葉春秋一臉認真的問道。
朱厚照面色微僵,嘴角抽了抽,遲疑片刻,便道。
“朕還有事呢,呃……”他面露厭色,一副很不願去見夏皇後的樣子。
葉春秋自然明白其中的緣由,不由便苦笑道:“陛下,陛下若是不同去,臣弟就不去了。”
朱厚照便惱火道:“這有什麽好避嫌的,我讓劉瑾跟着你一道去,你不就是怕人說閑話嗎?這大白日的,這麽多的宦官和宮娥,去吧,去吧,休要啰嗦,朕有事呢。”
他命人将劉瑾叫來,便一溜煙的跑了。
這劉瑾被朱厚照吩咐着杖下留人,心中愈發佩服葉春秋起來,他是深知朱厚照性子的,一旦震怒起來,九頭牛都拉不住。
還以爲那幾個禦史死定了,誰曉得還真被葉春秋攔下,卻不知葉春秋和陛下說了什麽,于是心裏更加謹慎,朝葉春秋友善的笑了笑:“鎮國公,咱們動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