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隻能去朵顔部了,雖然不知那人是不是皇帝,可是無論如何,張太後也決不能在此坐視不理。
因爲她賭不起,若是真的是皇帝,那麽她的兒子就是在危難之中,就算結果并不是皇帝,她也要親身去确認不可。
葉春秋的心裏則是大喜過望,至少現在總算是有了一些朱厚照的行蹤,隻是想到朱厚照若是真的去了朵顔部,他心裏又不禁開始擔心起來。
那花當的貪婪無恥,他早已見識過,朱厚照此去,難保花當得知了朱厚照的身份後會打什麽主意。
畢竟,劫持一個天子的好處,可是要比順服他的誘惑力要大得多。
這些朵顔部的人,爲了利益,可是沒有任何道義可言的。
一念于此,葉春秋眼中一冷,毫不遲疑地道:“兒臣這就勒令鎮國新軍立即出發,兒臣先行動身。”
事情緊急,已經不是他磨磨蹭蹭的時候了,葉春秋隻恨不得插上一根翅膀,火速抵達朵顔部才好。
他來不及等張太後的首肯,沒有再顧忌上其他人,已是一下子沖出了大帳。
大帳外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幾分陰霾,看來,這是要下雨了,葉春秋大喊道:“馬,給我取馬來,取快馬來。”
不消多久,葉春秋已翻身上馬,奔騰在這草原上,絕塵而去。
………………
在朵顔部的草場之外,這裏的鞑靼亂兵已經被肅清,因此也恢複了往日的祥和,可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卻又一下子破壞了這份甯靜。
草原上的雨,總是不帶有任何的纏綿之意,先是刮來了一陣狂風,接着大雨便傾盆而下。
哒哒哒哒……
在這帶着刺骨的大雨下,許多的馬蹄踩過了泥濘,那雨如珠鏈,又如敲擊在大地上的鼓點,帶着冰涼,無孔不入地滲入馬上的人身上。
此時,朱厚照正壓着眉,專注地看着前往。
這是草原,天地遼闊,可以随意馳騁,隻是雨中之霧,卻使他的目力變得短淺,可是他不在乎,辨明了方向,帶着人一路狂奔。
他喜歡的就是這種感覺,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這樣的快活日子,行将不久了。
前方終于出現了幾個牧人,他們發現了動靜後,迎着風雨,很不客氣地迎了上來,看到這浩浩蕩蕩的人馬,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爲他們實在不能分辨,這些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們不明就裏,驚疑不定地打馬上前,口裏吆喝道:“來的是什麽人,可知道這是花當汗的牧場!”
用的乃是蒙語。
花當表面上在朝廷接受了敕封,被許爲朵顔衛都指揮使,可是在他們部族的内部,卻以大汗自诩。
朱厚照自是懂蒙語,冷笑一聲,直接擡起騎槍,狠狠地給了他一梭子。
啪……
對面的牧人腰間中彈,在馬上搖搖欲墜,坐下的馬兒也受到了驚吓,唏律律地發出嘶鳴。
朱厚照厲聲道:“叫花當出來,就說故友來訪。”
故友……是這樣來訪的?
那牧人早已吓得魂飛魄散,與其他幾個牧人,瘋了似的澤路而逃。
錢謙打馬上前道:“朱老大,這豈不是吓到了他們,他們怎肯報信。”
朱厚照卻是面沉如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面上,目光如炬,冷冷地道:“就是要吓到他們,人受到驚吓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會想到要尋找人依靠,你猜現在他們是要趕去哪裏?”
錢謙目光一亮,不由道:“朵顔衛的大帳?”
“走,死死咬住他們。”朱厚照振臂一呼,身後的騎隊頓時發出笑聲:“走。”
辨明了牧人的方向,又是一路疾馳,過不多時,一個連綿的營地便出現在雨後的世界。
隻是此時,朵顔衛已經做好了準備,花當氣勢洶洶地準備親自帶人出去迎戰。
他很想知道,是什麽人這樣大膽,居然敢這樣招惹朵顔部!
好歹朵顔部是地頭蛇,竟先是被大漢的牧人用‘陰謀詭計’奪了草場,而那些臭不要臉的鞑靼人鬥不過漢人,竟也跑來掠奪朵顔部。
這朵顔部莫非是夜壺不成,任你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
隻是他剛剛帶着烏壓壓的朵顔部勇士預備出了營地,遠處槍聲大作,有人朝天鳴槍,在這濕漉漉的世界,無數鐵騎已沖到了營門。
朵顔部的牧人不少,足有上萬,再加上附近的泰甯部随時可以馳援,所以花當第一個反應,就是認爲這些人在作死。
花當已騎上馬,卻見對方竟隻有一騎帶着數百人沖來,跟在他身後的幾個親衛暴怒,率先舉刀策馬沖上前去,隻是……
啪啪……又是幾聲騎槍響了,那幾個親衛立即栽倒落馬。
這一下子,令花當更是怒不可遏了,正在此時,一匹快馬沖來,在數丈之外駐馬而立,厲聲道:“花當,可還記得朕嗎?”
“什麽……”花當不由呆住了。
他眼睛直直地看向朱厚照,老半天,竟是回不過神來。
若說花當隻是覺得這個青年面熟,倒也罷了,畢竟他隻觐見過朱厚照幾次而已,實在稱不上相熟,可是這傲慢的聲音,還有那自稱爲朕的口吻,便是傻子,也能往北京紫禁城裏的人物聯想。
敢自稱爲朕的人,這世上又有幾人呢?
隻是……他定眼看去,隻見這個青年一副神采奕奕之态,渾身上下雖是衣衫褴褛,可是依舊還是帶着嚣張的傲慢,隻是在這傲慢之中,卻又多了幾分殺意。
這是……大明皇帝?
見鬼了嗎?
其實何止是他見鬼了。
跟在朱厚照身後的牧人,也是個個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看着朱厚照。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啊,至少天下誰人不知,敢自稱自己是朕的人,隻怕全天下除了某個天王老子,其他人,除非是瘋了……
“陛……陛下……”花當下意識地期期艾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