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就在這裏。”花當賊兮兮地一笑,接着道:“你到了鴻源牧場或是半途遭遇了他們,這時候他們的人也不多,至多不過數百上千個騎兵罷了,而且風聲鶴唳,誰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這個時候若是提出和親,大明的皇帝會不答應嗎?你自然要恭順一些,萬萬不可威脅大明天子,要顯出咱們朵顔部的忠心,你即便做得無可挑剔,可那大明的皇帝卻會怎樣想呢?他一定會想,這些‘蠻子’乃是化外之人,哈哈……”
花當自稱自己是蠻子的時候,非但沒有覺得羞辱,反而得意洋洋地大笑一聲,才接着道:“若是不滿足我們這些蠻子的要求,我們借機發難可就糟了,他可是天子呢,這樣的尊貴,爲了保障自己的安全,自然什麽都肯答應,到時隻要他肯答應下來,你一定要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向大明皇帝謝恩,帶去的扈從,也要盡心随侍在大明皇帝左右,他是天子,金口一開,怎麽會食言?到了那時,我的兄弟雖然娶不着巴圖蒙克汗的公主,卻娶了那大明的公主,那大明要和親下嫁,單單這嫁妝,怕是就夠我們吃幾年的了,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塔賓帖木兒恍然大悟,不由随即眼眸一亮,點着頭,亦是笑道:“懂了。”
“那就去吧。”花當突然發出冷笑,眼中帶着狡黠,道:“這裏是草原呢,上次吃了姓葉的虧,好在他送了百萬紋銀來,算是勉強彌足了我的一些損失,這一趟,不但白得百萬紋銀,順道,再從這大明皇帝手裏掙一票大的,咱們朵顔部哪,也該風光風光了,這是祖宗們保佑啊。”
那塔賓帖木兒不敢遲疑,連忙帶了數百人,急匆匆地朝那鴻源牧場的方向疾馳而去。
朵顔部距離鴻源牧場并不遠,也不過半天的路程罷了,隻是等塔賓帖木兒帶着人抵達了這裏,卻發現這裏已來了各色铠甲的漢軍,有新軍的生員,有穿着飛魚服的錦衣衛人員,還有幾個穿着藏青服色的宦官,更有山海關穿着鎖甲的骁騎,以及穿着麒麟服的勇士營官兵。
爲首的一個宦官,面色很是陰沉,這裏已被他翻了個底朝天了,附近數十裏,也已經被搜了個遍,可是人蹤皆無。
這裏明顯有被人劫掠過的痕迹,不過顯然劫掠的人很匆忙,打開了牛羊的圈子,隻帶走了一些牲畜,理應不是大隊人馬幹的。
再遠一些,看到許多的血迹,可是屍首卻是不多,沒有一個人是鞑靼人,隻有七八個漢人牧民的屍首。
這麽多的血迹,按理來說,至少死了數百人才有可能。
可是其他的屍首呢,其他的屍首去了哪裏?
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便是沒有發現陛下的屍首。
可這算是好消息嗎?整個鴻源牧場,已找不到一個活人,附近的幾個牧場,亦是人蹤皆無,倒是抓住了一些馬匪,遇到了一些數十人一夥的鞑靼的散兵遊勇,卻也是一問三不知。
那麽是不是代表……陛下……極有可能已經遭遇不側了?
想到此處,張永就不禁心裏生寒,這寒意蔓延了他的全身,侵蝕到了他的骨子裏。
“找,繼續找。”張永冷着臉對其他人吩咐道。
太後就要來了,張永作爲禦馬監的掌印太監,怎麽敢敷衍呢?所以帶着一批勇士營,幾乎是日夜不停地趕到了山海關,接着帶着骁騎出發。
“都給我将人非找出來不可,找不到,誰也别想好好地活着,這是要出大事了啊,要出大事了啊。”張永愈發的氣急敗壞,早沒了在宮中的涵養,幾乎氣得要跳腳。
他很清楚,自己的今日是陛下給的,一朝天子未必是一朝臣,可是一朝天子,這身邊伺候他的宦官肯定要換一茬,沒了天子作爲倚靠,要嘛他被人弄死,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去中都鳳陽守靈,何況他怎麽向太後交代呢?
這時看到許傑幾個鎮國新軍生員還在,張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猙獰地對許傑道:“就是你們,就是你們,非要出關,非要南人牧馬,你看看,你們睜開眼看看,這個地方,哪裏還有幾個南人?南人根本牧不了馬,現在出了這岔子,天要塌下來了,哈,等着瞧吧,咱家和你家的國公,且看誰先死無葬身之地,且看這天塌下來,先要被砸得粉身碎骨的是誰。南人牧馬……南人牧馬……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極!”
一個新軍生員有些不忿,想要上前理論,卻被許傑拉住。
那塔賓帖木兒見此情景,也沒有逗留,亂民轟隆隆地帶着騎隊,又火速打道回府去了。
………………
紮魯特草場乃是大漠最肥美的草場之一,境内有九條河流,支流四十九條之多,分屬嫩江和遼河兩大水系,河流沖擊之下,形成了湖泊,而湖泊與河流又滋養着這裏的青草,這裏既是前往遼東的通道,距離京師,也不過五百多裏罷了,地理位置,可謂是得天獨厚。
雖是到了秋日,即便是青草,也顯露出了黃裝,可是這裏,依舊可見其土地肥沃。
而在此時,一支騎隊瘋狂地在奔騰,數百上千的戰馬踏破了枯草和泥濘,宛如旋風一般,朝着一個目标挺進。
他們已經無法休息了,因爲在半途上,已經遭遇了鞑靼人的牧人和斥候,這就意味着,雙方都在賽跑,若是中途稍有停頓,一旦被對方警覺,那麽所謂的奔襲就成了笑話。
朱厚照已在馬上連續騎了四個時辰,整個人已經筋疲力盡,可是他依舊是精神飽滿,因爲在他的心底裏,現在隻有一個信念,他必須堅持,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
胸中的百萬雄兵,滿腹的韬略,二十年的蟄伏,無數個****夜夜的挑燈閱覽兵書,是否值得,隻看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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