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無數的人流通過了盤查,川流不息地朝着大漠深處湧動,在這裏,有數十上百人的隊伍與他們鴻源商行的人照面,大家彼此打了招呼,天南地北的口音,接着各自分享了一些訊息,便朝各自的方向繼續進發。
他們既帶來了人,同時也帶來了無數的辎重,糧食、藥品、禦寒的衣物,各種生活的用具,大家彼此吆喝,人到了這萬裏無垠的草原,便連說話都顯得豪邁了不少。
出關之人,裏頭也混雜着不少作奸犯科之徒,某些人混入其中,不過是因爲在家中犯事而已,因此一旦出了關,便開始桀骜不馴起來。
那趙大哥是老江湖,将朱厚照叫了來,發給他長弓、長刀,還興緻勃勃地道:“這刀可不是尋常的刀,是鎮國府定制的,吹毛斷發,你好生留在身上防身,一旦有事,大家有個照應。”
朱厚照驟然醒悟,趙大哥果然不是尋常人呀,他料定了草原中的危險,危險可能來自于内部又或者外部,畢竟出了關,便屬于化外之地了,所以在出關之前,他便能憑着他的眼力,将隊伍中有能力的人先籠絡住,組成他的核心圈子。
“好嘞。”朱厚照笑嘻嘻地回答,接過了刀,揮舞了一下。
對于早已經見識過不少神兵利器的朱厚照來說,這把刀自然是不夠犀利的,不過相比其他人,趙大哥已經足夠關照他了。
此時,趙大哥又好爽地大笑一聲道:“好好地幹,哈哈,一月下來,會有兩日歇息,我們的牧場距離青龍不過一兩個時辰的馬程,那兒熱鬧,到時我帶你去找娘們。”
“逛青樓?”朱厚照眼睛一亮。
趙大哥壓了壓手道:“咳咳……噤聲,這裏人多嘴雜。”
“哦哦。”朱厚照心裏開始期待起來,忍不住又道:“青龍還有什麽,不是說,那兒是不毛之地嗎?”
“現在不同了啊。”趙大哥笑道:“不是和你說了嗎,那鎮國公便是财神爺,你看,财神爺都去了的地方,還會是不毛之地嗎?現在那兒的人可多了,咱們的黃東家,就在那兒住着,無數的商行都在進駐,那裏現在新近建起了馬市,賣馬駒的,還有各種防身刀劍、藥品的,應有盡有,将來啊,咱們養的馬出欄了,也得送去青龍買賣,且不說其他的作坊呢,單單現在牛馬的交易,這青龍便帶來了多少的商機,你可知道關内多少商賈,将來要來青龍求購牛馬?更何況這麽多的商行在此圈地建立牧場,你看,咱們的牧場若是鄉下,這青龍就是縣城了,是不是?咱們的鍋爛了,要不要到青龍去買?咱們的鹽巴沒了,是不是也得要去那兒采購?還有弓箭、刀劍,這些都是必備之物,還有禦寒的衣物呢?漢人放馬,和那些鞑靼人放馬可不同,他們是窮,一切的衣食住行都來自他們的牛馬,吃馬肉,穿呢,也是畜生的皮,臭烘烘的,可是他們沒銀子,得将就着,咱們不同,咱們牧人有銀子,這且不說,黃東家要讓咱們安心養馬,會虧待我們嗎?這點銀子,還是舍得出的。”
“而這些,統統得去青龍采買,所以不但現在不少商行出關養馬,更有不少商賈見了這個商機,紛紛在青龍的市集裏搶占先機。等到時候,你去了青龍就曉得了,那兒肯定比不了京師,可是老哥我敢說,京師買得到的東西,這青龍也買得到,這青龍熱鬧的地方,可不亞于京師。”
朱厚照又不禁咋舌,他倒是很期待去青龍,見識一下青龍如何從無到有,更想見葉春秋,想看看他在關外過得怎樣。
想起當日葉春秋離開之時,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當時朱厚照還以爲他們會很久都沒辦法見面,沒想到現在卻是能離得如此近了。
想到這裏,朱厚照帶着幾分得意地擡頭望着天穹。
隻見天穹與這半人高的青草連成一片,可他心裏卻是想,現在還不能去,哈,我們又頭頂着同一片天了,等朕什麽時候出人頭地,再來讓你見識見識。
趙大哥則是在旁笑道:“努力攢錢吧,我現在就在攢錢,得買一竿騎槍防身。”
“騎槍,什麽騎槍?”朱厚照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卻是因爲趙大哥的話不由有點愣住。
趙大哥又是咧嘴大笑道:“新軍的步槍,你知道吧?這騎槍,顧名思義,就是騎手用的槍,據說青龍那兒,已經招來了研究院的諸多匠人,專門進行打制,這些日子就要布置生産,專門給牧人們用的。”
“啊,那我不去逛青樓了,我要攢銀子。”朱厚照興緻勃勃地道。
趙大哥點着頭笑:“哈哈……”
衆人繼續朝着草原深處行進,天邊霞光萬丈,隻是在這同一邊天裏,青龍卻是熱鬧非凡。
天色暗淡,萬家燈火已經點了起來,宛如地上的星河,可這才隻是青龍的開始,無數的商隊開始進駐,給這青龍帶來了巨大的機會,有商機,就有銀子,有銀子,就會有人,一些經過這裏的牧人,一些準備服務牧人的商賈,各式各樣兜售物資的商人和掮客,自然也離不得那茶樓酒肆,還有令人流連忘返煙花之所。
新成立的巡警局已經開始維持治安了,他們穿着統一的服裝,三三兩兩的,頭戴着特有的範陽帽子,胸前系着紅巾,腳踩着牛皮靴,緊身打扮的制服,顯得人格外精神,手裏的武器則是統一的長刀,每個人的胸前挂着一隻竹哨,一旦有事擺不平的時候,竹哨一起,附近的巡警便會紛紛趕來,甚至可能驚動駐防的新軍。
燈火輝煌之下,自然免不了通宵達旦的笙歌和作樂之音,來往這裏的客商,大多有銀子,一擲千金,雖是誇張,可是消費能力也絕不比京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