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家夥似乎很享受兩頭占着便宜,隻是他如此做法,在葉春秋看來,便猶如在半空走鋼絲,某種程度來說,給鎮國府帶來了極大的不确定性。
葉春秋反制的手段,無非是兩種,一種是索性不理他,隻是這也存在了極大的危險。
一旦那巴圖蒙克籠絡住了朵顔部,這花當死心塌地地跟了巴圖蒙克,那麽處身在三面都是朵顔衛勢力的鎮遠國,就是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而葉春秋的另一種選擇,便是給這個要錢不要臉的花當一些好處,隻是人性本就是欲壑難填,今日給他一筆錢糧,下一次他隻會要更多,以這花當所做的事情,就不難看出他的貪婪本性,這樣的人,葉春秋供養得起嗎?
無論是哪一種選擇,對鎮國府來說,都是極爲不利的局面,而恰恰,花當正因爲看破了鎮國府的手腳,這才處處借機暗示各種無理的要求。
這才剛剛出關,就被人給勒索了,葉春秋想着,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隻是花當的兄弟将要娶親,娶的還是巴圖蒙克的女兒,葉春秋深思了一番,覺得還是非去不可。
陳述因爲有公務在身,次日一早,便來向葉春秋辭行了,反而是花當,卻是賴着不肯走了。
花當對青龍來了極大的興趣,每日穿梭在這草原中的一片‘綠洲’之中,看到許多的草地被整平出來,有人開始修築道路,遠處的幾個大煙囪,生産出來的都是石磚和水泥,這水泥很有意思,混水攪拌之後,便有泥匠在鋪了碎石和路基的路面上用來塗抹,兩日的功夫,等這水泥幹透了,一體條筆直且光滑的道路便算成型。
沿着修築好的路面,磚石就派上了用場,匠人們修起一個又一個屋子。
這裏做買賣的貨郎和商賈極多,天南地北的貨物,竟都有供應,而根本的原因,便在于這裏的人有銀子,不錯,就是銀子,據說一些匠人,一月下來,薪酬就是七八兩銀子,即便是學徒,也有三兩銀子上下,因爲這是真金白銀,何況得這薪俸的,多達兩萬多人,于是不需要有人催促,不少商賈就帶着貨物蜂擁而來了,有錢就是爺啊,在這裏做生意,比其他地方好得多。
于是雖然鎮國府的人已經遷徙而至,可是更多的人卻是趨之若鹜,從關内趕來的僧侶,坐在車中,捂得嚴嚴實實的妓家,押着一車車貨物的商賈,想來這裏讨生活的一些流民,雜耍的藝人,背着書箱的讀書人,大家到了之後,自覺會在臨時的帳篷堆裏搭個棚子落腳。
某種程度來說,這裏的條件确實不太好,甚至有些清苦。可是這塊被綿綿草場所包圍的土地,卻是承載了無數人的希望。
花當在這裏看得眼花缭亂,卻也看得心驚,心裏更是熱呵呵的,眼前的這一切說明了什麽?就是這個姓葉的有錢啊!
這裏的傳聞也多,什麽鎮國府三百萬紋銀和葉家千萬紋銀注資于此,無論消息的真假,卻足以讓花當各種羨慕嫉妒恨了。
于是花當隔三差五的就去尋葉春秋,每次總是一張笑吟吟的臉,隻是葉春秋一如既往,總是對他雖是熱情,卻從不提什麽錢糧的事。
眼看着這月就要過去,近幾日草原上下起了淅瀝瀝的雨,因是春日,所以雨水頗爲充沛,整個青龍縣内外,猶如被清洗了一番,空氣更是宜人。
花當卻是沒有心思感受這美好的春日,他的耐心終于耗盡了,這天,又來尋上了葉春秋,道:“鎮國公,我家兄弟大婚在即,我是來辭行的,公爺可有興緻一同去嗎?”
葉春秋身上正穿着蟒袍,剛從新軍營中回來。
葉春秋看着一臉不甘心的花當,眼裏卻是看穿了花當的心思。
其實朵顔衛的大帳,距離這裏并不遠,不過一晝夜騎馬便可到達,自出了關,因爲不需翻山越嶺,健馬可以随意馳騁,所以即便是數百裏,也不過是一日的功夫罷了,而花當跑來辭行,還提到了他兄弟大婚的事,這……
葉春秋笑了笑道:“噢,花當指揮使不妨先回去,我過兩日便到。遠親不如近鄰,到時少不得去讨一杯水酒的。”
花當見葉春秋當真要去,而且似乎對此事并不反感,面上也沒有絲毫的波瀾,心裏不禁惱了,自己在這裏旁敲側擊了這麽久,這家夥竟當自己的那麽多話都是耳邊風?真是他娘的!
那巴圖蒙克屢屢将女兒下嫁,而且陪嫁的嫁妝都是不菲,這一趟,單單是嫁妝,就有三百個奴隸和五百頭牛,反觀姓葉的這樣有錢,卻是如此吝啬。
花當也不是沖動之輩,雖是極度氣惱,可還是沒有将怒氣發洩出來,則是幹笑道:“好,好極了,到時,恭候鎮國公大駕。”
花當故意地擺出了幾分冷漠的态度,轉身便走。
直到走到了葉春秋的宅邸大門處,隻見門外早有幾個親随在此等候了,花當走出了葉宅大門,終于忍不住地冷哼了一聲。
氣沖沖的翻身上馬,一個親随正待說話。
花當卻是沒有給這親随說話的機會,在馬上揚起了鞭子,啪嗒一聲在半空一揮,發出一聲幹脆的鞭響,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宅門,恨恨地道:“草原裏的一頭狼,尚可以吃它的肉,将他的皮來做取暖之用,這姓葉的,卻是一滴油都擠不出,嘿……老子辛辛苦苦的給他們賣命,換來的就是如此,誰稀罕他的幾句吉祥話,沒有真金白銀,我便索性……”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卻是壓低了聲音,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看來這場大婚之後,我也該去一趟金帳,拜見一下巴圖蒙克了,這巴圖蒙克雖也是居心叵測,可是這大明的朝廷,既然榨不出多少油來,倒不如咱們朵顔部索性與巴圖蒙克……”
他說着,竟真的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