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番刑訊,那人打死不肯開口,唐伯虎倒是有些急了。這一次鎮國公委托他重任,總不能和這種刺客講道理吧。
于是唐伯虎便下了狠手,最後那人被唐伯虎親手殺了。
這是唐伯虎第一次殺人,感覺……自然不會太美妙。
這一路過來,他感覺有些窒息,透不過氣來,好在漸漸地定下了神,心頭的沉重感漸漸輕了幾分,想到往後跟随鎮國公,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凡事都有第一次,可不能一直的膽小怕事。
唐伯虎稍作沉吟,接着道:“這兩個刺客,所說的都是帶着河北一帶口音的官話,由此可見,他們理應是漢人,否則,就算胡人入關,大多學的也是較爲純正的官話,絕不會帶着鄉音。若是胡人雇傭他們,卻又不對,這些人訓練有素,不似尋常的小蟊賊,理應是有人在暗中專門栽培出來的,也就是說,他們是有主人的,而他們的作用,估計就是專門爲他們的主人掃清障礙,尤其是這兩個人,有些動作的舉止都是一樣的,可見他們平時都是一起潛藏起來,同吃同住,相互影響,所以才有此默契。”
聽到這裏,葉春秋颌首點頭道:“那麽唐兄的意思是,背後主使的他們的,不是胡人?”
唐伯虎雖然做了一番分析,可還是不太确定地道:“這是學生粗淺的猜測。”
葉春秋笑道:“這不是粗淺的猜測,這是事實。”
“啊……”唐伯虎倒是愣了。
葉春秋含笑道:“其實唐兄所說的,我也早已看出來了,在此之前,他們襲擊我的時候,就大抵能看出一些端倪,比如他們圍攻我的時候,極有默契,而且招法顯然同出一源,若是胡人主使,肯定是臨時招募,将一群人湊在一起,而這些人,顯然是專門被人圈養着的,胡人不可能有餘力去專門蓄養一批刺客,那麽就是漢人了……呵,這就有意思了,到底什麽人,如此急着要置我于死地呢?”
王守仁皺眉道:“莫不是宮裏的某些人?”
宮裏的人,指的是宦官,衆所周知,葉春秋一直與宮裏的宦官不和,而這些宦官位高權重,完全有蓄養刺客的實力。
一旁的孫琦一聽,臉也拉了下來。
葉春秋反而笑着搖頭道:“不會,我此番出塞,這些宦官是求之不得的,自我出塞的那一刻起,便算和他們沒有太大的利益沖突了,他們不會冒險作這樣的事。”
孫琦不由道:“這就更加可疑了,既要有通天之能,又是将春秋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人,思來想去,還真是屈指可數,可偏偏,卻難有頭緒;春秋,你可要小心了,往後出入,得加派一些護衛,守仁,這件事你來布置,新軍之中,要随時挑選一隊人保護春秋。”
王守仁正待點頭。
葉春秋卻又是搖頭道:“不必,敵在暗,其實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越是小心謹慎,他們按兵不動,反而不好,倒不如留個破綻給他們,讓他們浮出水面,好一勞永逸地将他們解決掉更爲妥當,那八名刺客,都算是高手,而且在這八人身後,顯然還有一個更可怕的敵人,連我竟都無法發現他的藏匿所在,能調動這些人的人,絕不會是尋常之輩,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
葉春秋頓了一下,臉上浮出幾分笑意,接着道:“大家各自做自己的正經事要緊,眼下這樣多的人要安頓,新軍營那兒,新兵也要加緊操練,這件事就不勞你們費心了,我和伯虎來處置。”
好說歹說,總算将依舊憂心忡忡的王守仁和孫琦勸了出去。
唐伯虎看了葉春秋一眼,低聲道;“公爺,這殺人,無非就爲了謀财和仇恨,公爺都出了關,若說有什麽仇家,何必要等出關之後動手?小生思慮再三,極有可能是謀财了,可他們殺了公爺,難道還能從鎮國府得到什麽嗎?小生越想,越是覺得蹊跷,覺得匪夷所思。”
葉春秋微微一笑,道:“其實,也可能是我擋了别人的财路。”
“财路?”唐伯虎不解地搖頭道:“這怎麽可能?誰不曉得,公爺乃是财神爺?怎麽可能會擋到别人财路呢?”
“有得才會有失,這世上哪裏有皆大歡喜之事。”葉春秋笑了,此時,他心裏又想到昨夜裏感受到的那股黑暗中的殺氣,卻是道:“等着吧,很快就會有眉目了。唐先生也是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我叫人燒水給你沐浴。”
唐伯虎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血迹,立即露出一張苦瓜臉,連忙應了,正待要告辭,突然想起什麽,道:“公爺,那個……學生有個不情之請。”
葉春秋見他窘迫的樣子,笑道:“但說無妨,何必這樣婆婆媽媽的。”
“那秋香昨夜崴了腳,她挺可憐的,自小就無父無母的,本來這次夫人讓她随公爺來,自是伺候公爺起居的,端茶遞水,也是她應盡的本份,不過這幾日,她怕是難下地了……”
葉春秋覺得好笑,不由道:“似乎唐兄對秋香格外的熱心啊。”
“不,不不不……”唐伯虎連忙辯解道:“這……這話怎麽說的,我隻是覺得她身世可憐,和我一樣,學生心裏有恻隐之心。”
葉春秋立即道:“唐兄,我自幼便沒了母親,和老父回到族中,也是被人奚落嘲笑,論起來,我的家世也很可憐哪。”
“啊……”唐伯虎有些懵了:“我的意思是,學生……哎,公爺莫要取笑學生了,學生當真隻是憐惜秋香,她有個兄弟,當初還想賣她去窯子裏呢,若不是遇到夫人那樣的好主子,估計更加悲慘。”
他不說還好,一說,葉春秋反而怔住了,下一刻反應過來,連忙道:“唐兄,你和秋香都已到了這樣的地步了?我記得你昨夜才和她接近一些,這種女兒家羞于言齒的事,她也對你說了?昨夜你沒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