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朱厚照猶豫了半響,終于道:“這事兒啊,朕也不知怎麽開口,本來是早想和你說的,誰曉得前些日子被甯王的事弄得焦頭爛額的,現在才急急地想起,這是母後交代下來的事,朕直說了啊,你先不要激動。”
葉春秋很認真地道;“若是母後的事,我既是母後的義子,怎敢不爲他分憂呢?陛下但說無妨,臣弟一定赴湯蹈火。”
朱厚照撓了撓頭,才道:“朕有個姑姑,現在寡居了兩年,呃,她便是成化先祖皇帝的長公主,仁和公主,你知道嗎?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總之,她此前下嫁給了當時的鴻胪寺少卿齊佑之子齊世美,後來這驸馬都尉齊世美死了,就一直寡居,其實我這姑姑,年紀不過三旬,性子醇和,爲人也是好得很的,朕小時候,她還抱過朕呢,總之,人品端莊,生得也是嬌美,本來寡居也就寡居吧,可是前些日子,哎……家門不幸哪。”
朱厚照目光炯炯地看着葉春秋,接着道:“本來呢,按禮法,仁和公主是不準改嫁的,無奈何她還沒有子嗣,哎呀,你是知道的,這無後,終究是不好嘛,何況,她自寡居之後,三不五時跑去母後那兒……你該是懂的,好吧,接下來朕說的話,你可莫要吓一跳,她呀,這是看上了一個葉姓的奇男子了,說是此人隻守着一個妻子,潔身自好,實是難得的長情之人,此人而今有子一人,倒是也可接受,她雖是公主,卻對此人甚是傾慕,是以,是以……仁和公主的話啊,在母後聽來太出格了,你說你一個堂堂公主,寡居就寡居了,你吃飽了撐着,爲何卻想改嫁呢?可是朕卻很認同,改嫁沒什麽不好的,難道丈夫死了,還得一輩子爲他守着不成?這女子也是人,哪裏來的這樣多規矩?所以朕左思右想,就想促成這件事,春秋呀……”
葉春秋聽着,心裏一哆嗦,卧槽,隻有一個妻子,隻有一個兒子,還潔身自好,又姓葉的,這不就是我嗎?我特麽的妾還沒納呢,你就先塞一個寡居的公主來,還是陛下的姑姑?
一想到姑姑兩個字,葉春秋徹底淩亂,連忙道:“陛下,臣弟何德何能,如何敢高攀這門親事?臣弟……臣弟……”
朱厚照的眼睛同樣瞪得很大,忍不住道:“朕什麽時候說了将仁和公主下嫁給你了?你添什麽亂,朕說的是你爹,仁和公主看上你爹了。”
“呀?”葉春秋愣住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看上他爹了?
他爹也隻有一個妻子,沒有再續娶,也隻有一個兒子,潔身自好,好像是有的,不過居然能惹來仁和長公主的傾慕?
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他爹有這樣的魅力嗎?
隻見朱厚照笑嘻嘻地道:“朕也知道,這仁和長公主是……嗯……是那什麽了一些,身爲女子,怎麽能做這樣的事呢?可畢竟是朕的姑姑,罷了,罷了,你放個話吧,這件事,應還是不應?”
葉春秋有些心虛地道:“此事要成,難度極大,其一,就是我爹未必肯接受。”
“他敢!”朱厚照的臉一闆,道:“反了他了。”
說罷,朱厚照才想起是葉春秋的爹,又覺得話重了,隻得說:“朕的意思是……”
想到自己的老爹,居然被長公主看上了,葉春秋也是無語,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老爹要續弦,自己倒是未必反對,畢竟葉景年紀大了,身邊能有一個知寒熱的人是好的,不過娶公主又是另一回事,老爹現在好歹也是巡撫不是?娶了公主,成了驸馬都尉,這前途還會有嗎?
葉春秋而今雖得了封地,卻知道父親葉景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他更願意獨當一面,而不願以驸馬都尉的虛位圈養在京師。
隻是一口拒絕,不免費了人家的好意,那長公主看上了老爹,卻不知到底如何看上的,畢竟是公主之尊。好吧,雖然她已經守寡了,葉春秋得給宮中留着面子,便道:“陛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臣弟先問問家父再說。”
朱厚照倒也不急,笑道:“去問,去問,不過總要讓他明白,這是朕的意思。”
葉春秋心裏想,問了也是白問,老爹的心裏一直都隻有自己的母親呢,現在卻也不好戳破,便應了。
看着時間也不早了,葉春秋告辭出宮,誰曉得剛剛出了紫禁城,便有一輛馬車停在外頭,一個随從上前,笑臉迎人地看着葉春秋道:“見過鎮國公,我家主母請鎮國公一叙。”
聽到主母二字,是個女的?葉春秋有點意外,便道:“尊主是誰?”
“長公主。”
葉春秋不禁覺得好笑,倒沒想到這才剛出紫禁城,這長公主就召見了,這長公主吃了什麽藥,老爹的魅力也太大了,莫非她在哪裏見過家父嗎?
葉春秋本不想去,可是對方如此盛情,而且皇帝這邊也剛剛談了這件事,門口就已經有人在此等了,怎麽看着,都像是宮中和長公主聯手做的局一樣,既如此,還是去見一見吧。
葉春秋便沒有再多猶豫,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上了長公主家的馬車,馬車旋即穿過街巷,一直駕到了公主府。
這公主府距離東安門不遠,明顯看到幾經修葺的痕迹,說起來,這和大明的政局也有關系。
當初那成化皇帝在時,獨寵鄭貴妃,鄭貴妃恃寵而驕,偏偏卻沒有給成化皇帝留下什麽子嗣,不免對成化皇帝其他的子女生出嫉恨。
于是乎,包括先帝弘治皇帝在内的皇子公主們,大多過得并不好,這長公主和先皇帝是難兄難妹,等到出嫁建公主府的時候,大多數公主都在距離紫禁城較遠的地方,建築格局也大多是狹小,可等到先皇帝登基,念及這些妹妹們的窘狀,便動了恻隐之心,屢屢下了恩旨,擴建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