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切都還是遲了。
隻見那靈牌距離葉春秋的天靈,不過一尺。
朱宸濠眼見要得逞,心中大喜,臉上繼續故作瘋狂的扭曲。
對他來說,大不了,自己就裝瘋賣傻而已,之要能除掉葉春秋,自己大可以學文皇帝一樣裝瘋,陛下難道會一丁點也不顧念宗室之情?想必很快,等他殺了這葉春秋,而後就會被遣送回封地幽禁居住,而在南昌,他早有了自己的底蘊,可以說是說一不二,再加上他招募了那無數的奇能異士,到了那時……
想到那些,朱宸濠心裏不免得意非常,此時,他的眼裏,則是掠奪了一絲獰色。
他現在隻要殺死葉春秋……
轟……
一道響聲,靈牌應聲而碎。
所有人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幕,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瞪得大大的,眼眸之中皆是驚異之色。
大家原以爲,此時葉春秋必死,誰料到,葉春秋的反應更快,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他狠狠握拳,接着一拳朝這靈牌狠狠還擊。
十年如一日的練習煉體術和劍術,此時的葉春秋,早已是非人一般的存在,任何一丁點細微的動作,都無法躲過他的耳目,他出拳如電,狠狠砸出,靈牌竟是猶如紙紮一般,頓時裂開,在這巨大力量之下,靈牌上的碎木依舊帶着勁風,随葉春秋的鐵拳繼續呼嘯,最後隻聽啪嗒一聲。
随即,這一拳,竟是結結實實地又砸在了朱宸濠的臉上。
來不及反應的朱宸濠,嗚嗷一聲,整個人如風筝一般飛出去,最後狠狠地砸在了殿柱上。
隻見朱宸濠的臉上,顯得極爲精彩,眼睛烏青,顴骨高高腫起,鼻梁塌陷,更可怕的是,那給擊碎的靈牌木屑随葉春秋的拳一道而來,竟是生生地嵌入了朱宸濠臉上的皮肉上。
刺眼的血,從許多創口上湧出,朱宸濠狠狠跌落在地後,渾身如散架一般躺着,整張臉,幾乎沒有了知覺,血污已是令他的面容分辨不清了。
朱宸濠狠狠地喘息,可是接着,卻是吐出了一口老血,他感覺渾身上下,無一不痛,整個人如抽風一般,不斷地喘息,猶如風箱。
若非朱宸濠自幼練武,身體的素質不錯,隻怕這一拳,早已令他斃命,而現在,他隻恨自己還活着,因爲這種遍體的疼痛,令他幾乎要昏死過去。
朱厚照這才張眸,看着這一切,先是不可思議,随即看着在他眼中神勇無比的葉春秋,忍不住手舞足蹈,口裏大叫着:“漂亮,漂亮!”
隻是朱厚照很快發現,所有人的臉色并不太好看,甚至連葉春秋的嶽丈王華,竟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怎麽了,見鬼了,這些人就見不得葉春秋好嗎?
朱厚照心裏有點惱怒。
然後,他才發現無數的人眼睛,竟是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已殘破的靈牌,沒錯,太祖高皇帝五個字已經粉碎了,隻剩下了之靈二字。
一下子,朱厚照便是再傻,也明白了。
太祖高皇帝的靈位,竟是……毀了。
朱厚照以前愛胡鬧,甚至有過許多荒唐的舉動,可是依舊有一些東西,無法去觸碰。
其中最不能去觸碰的,就是祖宗。
祖宗是什麽?朱厚照今日爲天子,乃是承祖宗之業,身體發膚,盡都來自于祖宗,曆朝曆代,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對于祖宗,幾乎都有一種變态的信仰,宮中的匾額上的四個字便是“敬天法祖”四字。從入門丹陛至乾清宮大殿,其扁皆曰‘敬天法祖’。
祖宗崇拜,乃是一切權利的核心,想當初的時候,文皇帝靖難,一路打到了濟南,靖難的軍隊幾乎要破城,隻需拿下濟南,便可繼續南下。
就在這關鍵的一戰之中,文皇帝卻是遭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挫敗,濟南軍民,拼死抵抗,靖難的大軍,竟是無法破城,可是很快,文皇帝就找到了破城的辦法,他命人架設了鐵炮,試圖借助鐵炮,将濟南城轟開一個缺口。
可是這時候,城中的守将卻是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們在城牆上,張貼了太祖皇帝的畫像。
一張張的畫像貼在城上,此時的靖難軍馬,已到了最危險的關頭,前有狼後有虎,若是再不破城,文皇帝極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可是面對太祖的畫像,他卻不敢命人開炮了,甯願舍棄濟南,也絕不敢命人對着太祖高皇帝的畫像狂轟濫炸。
這……就是所謂的敬天法祖。
明知道對方所作所爲臭不要臉,明知道自己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明知隻要大炮一響,便可拿下這靖難最重要的據點,可是文皇帝依舊是徒呼奈何,撤兵而去。
而現在……祖宗的靈牌,竟然碎了。
而且是被葉春秋一拳砸碎,這……
朱厚照反應了過來,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後果應該很嚴重啊……
整個大殿,已是鴉雀無聲。
可以說,朱宸濠是無恥的,不隻是無恥,而且是無恥之尤,誠如那濟南的守将一樣,臭不要臉,打仗,你就打仗吧;争吵,你就争吵吧,你他娘的把高皇帝的畫像和牌位搬出來做什麽?
可是這并不意味着,人家無恥,你就可以轟太祖的畫像,也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一拳砸了人家的牌位。
什麽事都可以通融和原諒,而唯獨這個,卻是大忌,不,是禁忌中的禁忌。
可是現在,你真的把太祖的靈牌砸碎了,觸及了這不可觸及的禁忌,這……
朱厚照本方才還在爲葉春秋的神勇喝彩的臉,一下子繃住了,神色十分的複雜。
這下甯王鬧得再大,可葉春秋顧忌真的觸黴頭了,朱厚照感覺很頭痛,心裏已經在想着怎麽爲葉春秋收拾這個殘局。
心裏隻想着,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讓葉春秋有事,這不但是他對葉春秋的私心,而且甯王的所爲,令他更不想讓甯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