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回到了葉家的時候,葉春秋對唐伯虎道:“歇一晚吧,這一兩日,就會有眉目了。”
“眉目?什麽眉目?”唐伯虎驚詫道。
葉春秋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禁露出了幾分笑意,道:“你等着看就是,甯王勢必要做好最後的準備,他肯定會修書給遠在南昌的黨羽,還有,他也一定會急着想要離開京師,不過……
若是他離不開呢?若是他發現自己被人盯梢了呢?那麽,他就少不得要魚死網破了,趁着朝廷還未真正發現什麽。”
說到這裏,葉春秋的眼眸顯得陰沉起來,又道:“唐兄聽說過圍城嗎?圍城講究的是圍三阙一,當你堵住了他所有的路,那麽一旦放出了一道口子,他就會将其當做是救命稻草。”
葉春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最後才道:“這一棋局,就快收官了啊,可是要怎麽樣,才能将甯王釘死呢?”
葉春秋的這話歲是看着唐伯虎蘇說,卻似乎隻是在自問,而後背着手,率先進入了深宅大院。
………………
在這京師之中,一夜之間,卻不知是什麽緣故,數十個甯王侍衛被殺的消息不胫而走。
原本甯王府不敢聲張,可是消息一出,頓時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浮動。
那可是甯王的護衛啊,甯王的護衛數十人,怎麽會說死就死了呢?還是死得如此的蹊跷和詭異。
到了正午時分,劉瑾便沉着臉趕到了鴻胪寺。
鬧出了這樣的大事,這顯然是廠衛的失職,而驚惶不安的甯王朱宸濠見到了劉瑾,卻是詫異。
劉瑾看到甯王,便道:“陛下對此,甚爲關注,昨夜的情形到底爲何,能否請甯王殿下細說,咱也好回去給陛下一個交代。”
原是滿腔不安的朱宸濠,心裏卻是錯愕了一下,什麽?不是宮中……和宮中一點關系都沒有?
朱宸濠猛地打了個冷戰,心裏不由慌亂了起來。
按照劉瑾如此說,這并不是陛下的意思?這是否意味着之前根本是自己風聲鶴唳了?而陛下根本沒有懷疑到自己,這一切……其實是其他人所爲?
是誰呢?朱宸濠驚疑不定,他突然别有深意地看向劉瑾,道:“劉公公,聽說鎮國新軍實力不俗,能以一當百,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劉瑾的眼眸一挑,道:“是呢,怎麽?甯王殿下的意思是……”
“定是鎮國新軍所爲,除了鎮國新軍,還能有誰?”朱宸濠頓時咬牙切齒起來。
此時,朱宸濠猛地又想到自己竟失策了,昨夜因爲事急,自己趕緊修書,叫人星夜送去南昌,以做好應變的準備,可是現在看來……
他旋即道:“一定是鎮國新軍,沒有錯的,他們……他們竟這樣欺負本王,現在烨兒生死不知,本王的親衛又遭此毒手,本王……本王……恨哪……”
他頓時暴怒,怒不可遏地狠狠握緊了拳頭,因爲氣憤,甚至臉色也顯得通紅起來。
劉瑾卻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道:“是嗎?這就挺有意思的了,看來甯王殿下遇到了麻煩呢,啧啧……不過甯王殿下在京師勢單力薄,這事兒啊,依着咱看,殿下還得忍着,誰不知道鎮國公深得陛下寵幸來着,他若是要針對甯王殿下,甯王殿下還能有什麽法子呢?啧啧……甯王殿下還是趕緊去葉家登門謝罪,不,是負荊請罪才好,免得将來給自己惹來什麽大禍,殿下,你說對不對呢?咱呀,一向見到了葉春秋,都是捏着鼻子繞路走的,唯恐避之不及啊,好啦,這件事既然如今,咱會繼續查的,不過,咱可不敢說能查出什麽,你也曉得的,咱隻是個奴婢,給人端尿盆子的,有些人,咱可不敢招惹呢,好了,先告辭。”
聽着劉瑾陰陽怪氣的話,朱宸濠已是氣得想吐血,想到這些日子,自己如臨大敵,風聲鶴唳,堂堂一個親王,竟受此屈辱,不禁怒道:“是嗎?本王偏偏不信這個邪,這件事,非要有個公論不可。”
劉瑾看着他,語氣裏有着些嘲弄,道:“是嗎,那麽甯王殿下可千萬要小心了。”
盛怒中的朱宸濠,送走了劉瑾,而此時,想到了前因後果,他雖是憤怒不已,卻不禁又有了幾分懼怕。
自己已經修書了出去,南昌那邊肯定會有所準備,可是現在葉春秋盯着自己,可以說是動憚不得,隻怕現在想要逃離京師,也已是不可能了。
除非……除非能将葉春秋除去,隻怕除去他,事情也就好辦了許多。
朱宸濠眯着眼,沉思了半響,才猛地道:“來人,将本王的朝服拿來。”
箭在弦上,而今已是不得不發了,今日,就見個真章吧。
………………
葉春秋在葉家閑住了一日,反正也是無事,便找了唐伯虎來和自己下棋。
這唐伯虎倒沒有葉春秋遇事都能泰然自若的能耐,心裏有心事,哪裏有心思玩這個?心不在焉地輸了幾局,更加興緻缺缺了。
他見葉春秋一臉淡定,倒是唯有苦笑。
隻是才過了午時,卻突然葉家外頭出現了許多錦衣校尉,爲首來的一個,正是錢謙。
葉家的門子連忙入内通報,葉春秋便帶着唐伯虎到了中門。
錢謙鐵青着臉,道:“春秋,不太妙了,出事了。”
一聽出事,唐伯虎的心裏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反而是葉春秋面無表情,鎮定地問道:“不知出了什麽事?”
錢謙苦着臉道:“一個時辰之前,那甯王竟是帶着人到了太廟,還抱着太祖高皇帝的牌位,除此之外,還有那重傷的上高郡王朱厚烨,也被人放在棺材裏,擡着過去,數十人哭哭啼啼,哭得是一個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