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丢人丢到了天子堂上來了啊,當時是情急之下,也沒想這麽多,隻想着趕緊跑路,可是真正說出來,卻又是另一回事?
“其實……草民當時并沒有瘋。”
這句話,是很有可信度的。
因爲唐寅現在很正常,這就不禁令人生出了另一個疑窦,沒有錯啊,這人好好的,爲何要裸奔,何況,一直聽說這唐寅在甯王府頗受禮遇,除非這個家夥瘋了……可是……現在人家卻是好好的,一丁點瘋的迹象都沒有。
唐寅想起葉春秋教自己即将要說的話,老臉又是紅了,嘴巴嗫嚅着,不知該怎麽張口才好。
他這表情,怎麽瞞得過内閣的這些老狐狸,朱厚照不禁道:“快說,快說,磨磨蹭蹭做什麽。”
唐伯虎隻得硬着頭皮道:“草民之所以裸奔,隻是因爲……因爲……哎,實在不敢相瞞,是因爲,這上高郡王素有龍陽之好,臣昨日正在換衣,誰料上高郡王在屏風後窺視,臣發現了他,他便……他便……他便要沖上來,要做那等事,草民雖是賤籍,可畢竟是讀過聖人之書的,怎麽敢從他,再三拒絕,可他威逼利誘,也是……草民隻好破門而出……”
幾個大學士頓時呆住了。
卧槽……朱厚照上下打量着唐寅,看着唐寅這張老臉,有一種你特麽的逗我的感覺。
這口味,實在是太重了啊,龍陽之癖倒也罷了,連唐寅這樣的,居然也下的去手。
朱厚照心裏惡寒。
“事情的經過,大抵就是如此,草民不敢隐瞞,隻是草民萬萬想不到,因爲草民的事,而招惹來這麽大的是非,草民覺得茲事體大,奈何人微言輕,便将此事告訴了鎮國公,這才……這才……”
後頭的話,其實已經沒有多少人有心思聽了。
劉健諸人,已經恨不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人固然都有八卦之心,可是這宗室裏的八卦,他們卻是實在不願搭上什麽關系。
倒是這時候,朱厚照卻是勃然大怒,他猛地拍案而起,厲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嗎?”
朱厚照的反應十分過激,這令唐寅萬萬不曾想到。
他一直在想,自己說這些,怎麽就會觸怒到天子呢,畢竟,這龍陽之好,雖然是擺不上台面,卻也是不少權貴的愛好,在江南,這種好男風的風俗更是愈演愈烈,自己說出這些,和救鄧健有什麽關系呢?
估摸着,這件事也就是一個笑話,君臣們隻會一笑置之,然後該怎樣拿鄧健開刀,就怎樣開刀。
可是……他還是大大的低估了朱厚照的反應。
葉春秋是對的,朱厚照震怒。
他氣沖沖的道:“你說實話,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有半句胡言亂語,你可要知道後果。”
唐寅心裏發寒,卻還是毫不猶豫道:“千真萬确,草民不敢胡言亂語。”
他說着拜倒。
朱厚照便冷聲道:“呵……朕聽說,現在有不少人,都在内裏做這等烏七八糟的事,萬萬料不到,就連宗室之中,也有這樣的不肖子弟,這上高郡王,實是可恨,這樣的人,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氣死朕了,真真是該死!”
朱厚照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讓人覺得詫異,甚至覺得匪夷所思,這陛下……到底怎麽了,怎麽反應這樣的大,一個愛好而已,何至于如此呢?
唐伯虎一聽,卻是對葉春秋開始佩服不已了,這尼瑪,簡直就是料事如神啊,他預言自己按他吩咐的去說,陛下一定會對上高郡王震怒,居然還真是如此。
唐伯虎對葉春秋佩服的五體投地。
朱厚照怒氣沖沖道:“真是可恥,可恥!你們聽聽,聽一聽這堂堂郡王的所作所爲……”
劉健諸人默不作聲,葉春秋卻是含笑道:“陛下,其實……也沒這樣嚴重。”
“什麽,這還不嚴重!”朱厚照暴怒,葉春秋就好似是火上澆油似得:“怎麽不嚴重,他一個天潢貴胄,難道是尋常人嗎?若是太祖高皇帝在泉下有知,見後世子孫如此,必會震怒,這還不嚴重!”
朱厚照背着手,在暖閣裏來回走動,臉色鐵青,時不時發出冷笑。
倒是這時,卻有宦官進來,道:“陛下,甯王等得急了。”
朱厚照面色陰冷:“讓他進來吧,進來說話,朕正好要去找他呢。”
那宦官忙是去請朱宸濠觐見。
過不多時,朱宸濠進了暖閣,他早就醞釀了情緒,一進了暖閣,便滔滔大哭的拜倒在地:“陛下,陛下啊,老臣……老臣……”
“你來的好,朕正要去找你,王叔,你也别哭了。”朱厚照駐足,停止了踱步,卻是很不客氣的看着朱宸濠。
這令朱宸濠一下子緊張起來,他感覺到有一丁點不太對勁。
話說……明明是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對吧,話說,現在烨兒都至今死活未知,甯王府蒙受了奇恥大辱,按着自己之前的設想,這一次理應是自己震怒,而後這小皇帝隻想着息事甯人,對自己好言好語安慰,并且承諾着爲自己報仇雪恨的。可是怎麽這套路不太對啊,他擡眸,看着怒氣沖沖的朱厚照,一頭霧水,他心裏立即明白,這一定是葉春秋進了什麽讒言,可是什麽讒言,會有這樣的威力呢。
他眼角餘光,在劉健等人的面上掃過,卻見劉健等人一個個不露聲色的樣子,這也令他更加戒備,于是他隻得泣聲道:“老臣懇請陛下……”
“懇請什麽?”朱厚照突然脾氣又發作了,道:“朕已經說了,有事說事,哭個什麽?朕現在,倒是正好有事問你,你好生來聽,休要自此扯東扯西,可聽清楚了嗎?”
朱宸濠心裏生寒,他是萬萬預料不到,自己這個王叔,會被朱厚照如此冷言冷語對待的,他心裏愈發的憤怒,這個狗皇帝,果然不似人君,和那無情無義的文皇帝,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