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葉春秋又道:“假若他們也是傾巢而來,那麽他們的實力,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高上數倍,他們的人數,可能會超過一萬至兩萬多人,艦船……怕也不下三四百艘。”
朱厚照聽罷,倒吸了一口涼氣,陰沉着臉道:“三四百?若是如此,豈不是說……豈不是說比鄭和下西洋的艦隊還要厲害?”
葉春秋卻是搖頭,反而笑了笑道:“自然不及鄭和的艦隊,隻是船隻多一些罷了,肯定不可能會有福船那樣的大艦,不過倭人靠海,他們也擅長海戰,所以他們的艦船可能不大,戰鬥力怕也是可觀,絕是不容小視的。”
葉春秋想了想,又道:“不過他們既然敢來,那麽就索性來試一試吧,臣弟和水師上下,一定全力以赴。”
朱厚照的臉色也漸漸地輕松一些,道;“朕親自來指揮……”
“不可。”朱厚照的話還沒說完,鄧健已氣急敗壞地打斷道:“陛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
朱厚照看了鄧健一眼,正色道:“莫非,你是要讓朕回到島上去?可是朕實話告訴你,在那島上可比在船上還要兇險,那些窮兇極惡的海寇登上了島,朕也是逃無可逃的。”
鄧健氣沖沖地道:“陛下可以返回陸地去。”
朱厚照卻是道:“朕不去,朕若是如縮頭烏龜似的回到了陸地,朕就無臉見列祖列宗了,朕今天無亂如何,都要和春秋,與這秦皇号共存亡。”
鄧健瞪着朱厚照,氣得七竅生煙,還想要再勸。
就在此時,一個佛朗機水手匆匆進來,禀告道:“發現敵艦,發現了敵艦。”
他的漢話還不夠熟稔,不過卻足以讓所有人聽得懂:“我們放出去的快艦,在向南二十裏處,發現了敵艦,敵艦規模龐大,大小艦船有五百餘艘,他們的船,吃水很深,可能……可能他們的基地,就在這裏不遠……他們已經出發了,正是朝着秦皇島來,他們也發現了我們……”
在這人還沒說完這話的時候,所有人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
來了……
而且來的如此之快。
這就意味着,在幾個月之前,這些人早已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隻是誰也不曾想到,真實的艦隊規模,卻還是比葉春秋所猜測的要多得奪。
五百餘大小艦船,雖然葉春秋深信,這裏頭有許多的艦船,都是濫竽充數,未必就适合海戰,可是葉春秋也深信,這些人來勢洶洶,絕不好招惹。
這理應是在大明的臨近海域,最龐大的一支艦隊,若單單隻是倭人艦隊,葉春秋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畢竟倭國距離這裏有一定的距離,倭人沒有拿下朝鮮,是不可能以朝鮮爲跳闆襲擊秦皇島的,可是現在,顯然是私商們給予了倭人足夠的許諾,并且将自己在附近海域的巢穴拿出來供倭人修整,這才使倭艦有了長途奔襲的資本。
葉春秋四人面面相觑,皆是臉色陰沉,朱厚照稍稍猶豫,他似乎也感覺這一次有些冒險,畢竟這是海戰,而且這一次的海戰規模,似乎遠遠地超越了他當初所想象的。
此時此刻,一直期盼着這場海戰的朱厚照,也不禁感到了很大的氣壓。
朱厚照看向葉春秋,正想說點什麽,此時,葉春秋則道:“請陛下先行回到内陸,到山海關去,鄧兄,請你和陛下一道走。”
他的話音剛落下,朱厚照和鄧健便異口同聲地道:“朕(我)不走,将他(陛下)送上岸就可以了。”
葉春秋不由深深皺眉,似乎還在沉吟。
朱厚照看了鄧健一眼,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贊許,而後對着葉春秋正色道:“就算要走,隻怕時間也是來不及了,這樣短的距離,或許他們的快艦已經開始放了出來,朕若是現在乘坐小船去山海關,說不定就會遇到他們的快船,豈不是要置朕于死地?現在也好,索性誰也不走了,大家正好生死在一起。”
四個人,八隻眼睛相互對視,葉春秋的眼裏帶着幾分無奈,鄧健帶着猶豫,錢謙則多了幾重憂心,唯有朱厚照的眼裏,帶着一股快意。
過了半響,像是終于下了決心,葉春秋終于道:“既然說好了,現在,出發,備戰!”
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猶豫了,最重要的事,也沒有了更好的選擇。
葉春秋收斂起那幾分無奈,反而變得堅定起來,今日一戰,若是輸了,便是全盤皆輸,既如此,又有什麽可瞻前顧後的?
葉春秋快步上了甲闆,大吼一聲:“發現敵情,備戰!”
“備戰!備戰!”
從船首到船尾,許多人彼此吆喝着,傳令兵向附近的艦船打起了旗語,于是各艦依序起錨,揚起了風帆,魚貫駛出了海灣。
此時,佛朗機水手的優勢顯露了出來,這些人都是航海的‘奇才’,畢竟是飄洋數萬裏來的這裏,一個個帶着自己的漢人水手,手把手地教導各種應對之道。
如何轉舵,如何依序前進,如何掌握速度,如何确定風力,一葉葉的風帆,宛如一道海中的弧線。
“皇帝陛下,父親……”葉斯匆匆而來,道:“起航花費的時間太多了,而敵船距離我們太近,我的建議是,在此等候他們,漸漸将船速提升起來,在這裏與他們進行戰鬥。”
葉斯畢竟是個中老手,葉春秋也清楚,帆船不比後世的船隻,可以随意加速和減速,現在剛剛起航,在速度上,對于艦隊是不利的,想要阻擊,最好是靠近島嶼,因爲唯有如此,對方的艦船才會減速,他們不可能硬生生地撞上來,如此一來,就抵消了他們的速度優勢。
葉春秋随即點頭道:“一切按你說的做,讓炮手們就位。”
葉斯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