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挂着妻子越來越重的身子,所以從宮中出來後,葉春秋便直接回了葉府,陪陪多日不見的王靜初。
隻是沒想到,在家中隻是待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晨,便有吏部的官員來到葉府,而且帶來了敕命。
葉春秋不禁有些奇怪,按理來說,若是鎮國府興建水師的旨意,叫诏書,也理應是在鎮國府宣讀。
因爲這份诏書,是給鎮國府的,雖然作爲鎮國公的葉春秋負責接旨,可朝廷的規矩十分繁雜,這又不得不說起葉春秋的本業了,畢竟是待诏翰林出身,所以對于這裏頭的門道實在太清楚不過了。
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太對勁,因爲這旨意顯然是傳給自己私人的敕命。
敕命和诏命,是有本質區别的!
隻是現在……管他呢,先接了再說。
葉春秋讓葉東吩咐人在中門擺了香案,穿了蟒袍,接着便領着一家老小前來接旨。
連那二叔葉松也來了,他和其他人不同,畢竟是第一次聽到聖旨這東西,這玩意在以往,距離他實在過于遙遠了,所以此時他遠不如府裏的其他人那樣平靜,他跟在後頭,皇城惶恐地一起随葉春秋拜下。
接着,便聽那拿着聖旨的禮官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佛郎機寇來襲天津衛,天津衛,京畿腹地者也,要沖之地,于是臣民不安,朝野不甯,茲有鎮國公葉春秋,率軍阻敵,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将傾,有功社稷,乃敕其爲秦皇島島主,賜秦皇島全境土地百三十裏……”
這下子,葉春秋終于明白,爲何這不是诏書了,因爲這是私相授與的敕命,意思就是,秦皇島從此之後,姓葉的了。
葉春秋帶兵消滅佛郎機艦隊的功勞,一直都沒有去論,因爲此事朝廷一直在焦頭爛額,一時也顧忌不上,不過這确實是大功一件,本就該有所封賞的,現在倒好了,趁着建水師,一并将葉春秋敕爲了秦皇島島主,鎮國公……秦皇島島主……
葉春秋怎麽都還是覺得怪怪的,他知道,這一定是小皇帝的主意,也隻有這麽個‘曆史發明家’,才喜歡鼓搗出各種亂七八糟的官職。
某種程度,朱厚照确實創造了很多奇迹,各種亂七八糟地官職,他是他的首創,至于這秦皇島島主,似乎有那麽點兒創新不足,不過卻很直觀,讓人一望就知這是什麽東西。
葉春秋心裏搖頭,内閣幾位學士,連這樣的旨意都肯同意,這劉公、謝公爲了給國庫省錢,也是夠拼的。
或者說是債多不愁吧,反正朱厚照已經夠胡鬧了,到了這個份上,大抵他們的心思是,再讓這小子胡鬧一次吧。
念到了這裏,那禮官便像吃了蒼蠅一樣,期期艾艾,也不知該不該繼續念下去,最終,他還是艱難地道:“正德六年六月,正德皇帝、萬島之王、威震四海都督大洋總兵官敕……”
“……”
葉春秋擡眸,有些不解地看向這禮官,這禮官也是無語地看着葉春秋。
四目相對,二人俱都明白了。
葉春秋賜了個秦皇島島主,嗯……聽着不太牛叉,也沒什麽創意。
而小皇帝把創意留給了自己,他沒了鎮國公,也對總督軍務威武大将軍總兵官不太感興趣了。
小皇帝的性格猶如天氣,陰晴多變,他現在對大海很有興趣,然後他開始發明創造了,他的創造力很驚人,而且還頗有點兒玄幻色彩,多半,他已經在暖閣裏,封了自己做萬島之王,又給自己加了一個‘威震四海都督大洋總兵官’。
卧槽……
葉春秋幾乎可以聯想到,就在昨天夜裏,朱厚照急不可耐地親自手書了一封給自己加官進爵的聖旨,然後火速讓司禮監的劉瑾給自己蓋印,多半這個時候,現在内宮十二監裏,已經開始十萬火急的制造新的金印甚至可能開始裁剪萬島之王的官衣,還有威震四海都督大洋總兵官大人的铠甲了。
仔細一想,自己加了一個秦皇島島主,他自己卻火速成了萬島之王,這家夥還真是一丁點虧都舍不得吃啊,自己雖得到了封土,已經算是優渥了,結果卻是朱厚照的萬分之一。
聽完這份敕命,葉春秋無奈地站了起來,向那禮官作揖道:“莫不是……這敕命也掉了包,待诏房那兒,是不是又将敕命先去給陛下過目了?”
這禮官哭笑不得,沉吟了老半天才道:“或許是吧。”
誰知道呢,反正撞鬼了,他記得聖旨從待诏房那兒出來不是這樣的,可是經過了通政司,就變了樣子了,可問題就在于,這裏頭依然有加蓋玉玺,算起來……也是敕命吧。
葉春秋便接過了聖旨,那禮官也沒什麽繼續逗留的心思了,他急着回去禀告呢。
誰料就在此時,葉春秋叫住了他。
他隻好駐足回眸,不解地看着葉春秋。
葉春秋苦笑道:“還未恭喜呢。”
這禮官便失笑,搖搖頭,而後作揖道:“恭喜鎮國公,恭喜秦皇島島主。”
葉春秋忍俊不禁,也有闆有眼地道:“哪裏的話,葉某慚愧。”
然後‘照例’寒暄兩句,那禮官心不在焉,便火速地走了。
人一走,一家老小便都圍攏了過來,一個個紅着眼睛,七嘴八舌地道:“秦皇島在哪裏?”
“恭喜公爺。”
“公爺公侯萬代。”
二叔葉松嚅嗫了一下,顯得有些慚愧,差距啊……隻是今日,他卻沒想吐血的心思了,差距太大,連羨慕嫉妒恨的心都沒有,隻有高山仰止之心了。
呼……
葉春秋耳邊聽着絡繹不絕的道賀聲,滿是狐疑地看着聖旨下的落款——‘萬島之王’、‘威震四海都督大洋總兵官’,他不由苦笑,旋即搖搖頭,不知該哭好呢,還是該笑。
在他的世界裏,隻有兩種人才會弄出這麽一份不倫不類的東西來,第一種是瘋子,第二種就是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