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幾句,等葉老太公去歇了,葉春秋便故意闆着臉道:“許多日都不見你們的蹤影,估計都差不多把我忘了吧?哼哼,真真豈有此理,我還道你們與我形同陌路了。”
張晉便大笑道:“哪裏的話,如今你是國公,我們是布衣白丁,呃……呃……”
張晉本來隻是說笑罷了,見葉春秋嚴厲地看着他,曉得這種話讓葉春秋不悅了,便忙是轉移了話題道:“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話!不過此次來,是我們有正事兒跟你說,陳蓉說是時候把詩社搬遷到京師來了,畢竟……江南那兒詩社已有了規模,将總設遷至京師,既可全力經營北地,何況這裏是天子腳下,群英荟萃之所,之前你帶我們去鎮國府看過,陳蓉說就将地址定在鎮國府了,到時候少不得要仰仗你這個副社長。”
他說到後面那句,故意提高了分貝,将副社長三個字咬得很重。
葉春秋聞言失笑,曉得張晉是着重地提起他的這一層身份,是提醒他,他也是詩社的副社長,現在要遷了總社,總也該出出力吧,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其實對于詩社,葉春秋曆來是很看重的,大明的讀書人有數十萬之多,若是加上沒有功名之人,那就更加是多不勝數了,詩社依靠着太白集,已經開始打開了市場,影響日益增大。
一方面,許多大儒和名士,需要投書寫稿,登載自己的文章,所以詩社與大儒、名士打的交道不少。另一方面,太白集行銷各地,又可影響到讀書人,這和招商局是一樣的道理,一邊收購原料,而與地方士紳有所往來。另外,需用到各地有行銷的商賈,這又建立了商業上的人脈,舉足輕重,連接了上下遊,成爲一個新興産業的核心。
葉春秋很豪氣幹脆地道:“這事好辦,之前早就跟你們說過的,你們若是将地址選在鎮國府,那地我來批,有什麽麻煩,自然我來料理,噢,不知王書商現在如何?之前你們不說邀請他來京師,也在鎮國府開個印刷的作坊的嗎?若是有這麽個打算,印數作坊的規模可以大一些,不必吝啬工本,印刷地工具,我吩咐研究院去想一想辦法,或許在成本和印刷的效率上還可有所改良。”
一直聽着張晉和葉春秋說話的陳蓉,也點着頭應道:“還是春秋想得周到,這事,我們會跟王書商再好好商議,想來,他也會很感激春秋的好意的。”
陳蓉的臉上滿帶笑意和振奮,雖然葉春秋說得輕巧,可是葉春秋承諾下來的,卻是能爲他們詩社的事情省下不少的麻煩,心裏不免對葉春秋滿懷感激。
葉春秋說着,倒是想到了一件事來,道:“不過,我這裏有一事,還得請兩位賢兄幫幫忙,這幾日哪,請二位在鎮國新軍大營裏待幾日,鎮國府的新軍新營已經建立好了,下一集的太白集,煩請你們撰寫一些關于鎮國新軍的文章。”
陳蓉不由道:“卻不知如何寫爲好?”
葉春秋便道:“這個可随你們,我可不管。”
寫文章?還是鎮國新軍?
不得不說,陳蓉對此大爲興奮,他可以預想到這是個很好的題材,這幾年他把持着太白詩社,而太白集更是已經出了三十多集,哪一集銷量更好,哪些差一些,大抵他心裏都已經有了定數,漸漸的,他逐漸發現了許多有意思的事。
比如若是有争議的人物撰文,那一集銷量必定不低;若隻是單純好的文章,往往是不夠的,而這鎮國新軍對于絕大多數讀書人來說,意志有着一種神秘感,雖然每一個人都曉得鎮國新軍戰無不勝,而且是讀書人的武裝,可到底如何,卻隻是衆說紛纭。
陳蓉可以預想到,若是下一期的太白集将這鎮國新軍來做賣點,太白集必定要暢銷。
而今太白集的銷量大抵維持在二十萬上下,這個數字已經很是吓人了,不過卻一直維持不動,也令陳蓉有些懊惱,他一直都在思考問題出在哪裏,明明有許多大儒供稿,明明每一篇文章詩詞都算得上是精彩絕倫,可就是難以突破。
這一次,或許是個契機。
陳蓉和張晉說了這次到訪葉府的主要事情,又和葉春秋說了些近來的趣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再遇到葉老太公給他們上人生經驗課,葉春秋再三挽留,他們也沒有留下來用膳,便告辭離開。
次日清早起來,葉春秋親自坐車來到了陳蓉和張晉所住的地方,準備領他們一道去鎮國新軍大營。
陳蓉和張晉在京師裏一起租了一個院子住着,這天一大早,二人還沒有起來,就聽到門子禀報葉春秋來了。
二人聞言,忙不疊地穿衣洗漱,等走出門,便見葉春秋在車上隔着玻璃與他們招手。
隻有一輛車,不過大家是至交好友,所以也沒什麽客氣的,二人一道擠進來,張晉口裏還邊道:“來來來,擠一擠,擠一擠。”
沙發隻有一個,張晉的身材魁梧,很快便把葉春秋擠到了一邊,陳蓉卻隻是一笑,靠着茶幾的對面,有一個小木墩,這是專門給一些奴仆設計的,陳蓉很精明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葉春秋還真讓張晉擠得有些吃不消了,隻恨自己沒有多叫輛車來,當時隻想着反正路途不遠,又是至交好友的,誰料到要吃這個苦頭。
這趟車坐得有夠不舒服的,三人一路上還互相打趣,好不容易地到了鎮國新軍營,一起下了車,張晉還在故意咕哝:“太擠了,這不是待客之道啊,春秋,你怎能隻讓一輛車來啊,你這是誠心讓我們受委屈的吧……”
雖知道張晉就是這副愛玩鬧的性子,葉春秋就差沒有翻白眼了,卻是聰明地沒有再接他的話,直接領着他們到了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