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便動了身,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理應是愉悅的,今日白日的安排,萬萬料不到有這樣意想不到的大收獲。
本來隻是随手給葉春秋一巴掌,好教他知道痛,誰曉得這個家夥現在竟是進退失據。
今夜的事,肯定是不能善了,明日廷議,就可以以這樣的理由去彈劾,到了那時,牆倒衆人推,便是誰也保不住他。
想到這些,劉宇反而有了一種貓捉老鼠的心态,帶着幾個家人到了中門後,直接到門房的小室裏坐下,翹起腿來,自有人給他斟茶,他一邊喝茶,一邊聽着外頭的動靜。
那葉春秋……現在隻怕已經急了吧,劉家的人不搭理他,他想要威脅又威脅不成,可是撤走又不甘心,隻怕現在已經開始急躁了。
而這時候,外頭又傳來了聲音,這聲音,劉宇再熟悉不過,不是那葉春秋又是誰?
便聽葉春秋聲調冰冷地道:“半柱香已過,方才我已說了,半柱香之後,我便要闖進來了,時候不多,我數到十,便别怪葉某不客氣了。”
“十……”
聽到這些話,劉宇反而嘲弄一笑,依舊怡然地抱着茶盞吃着茶,他不由覺得,這葉春秋,還真是個孩子啊,居然還玩這樣的把戲。
“九……”
劉宇将茶盞放下,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摻雜進了一場兒戲之中,于是翹起腿來,似乎很享受這場兒戲的過程。
“八……”
劉宇這時候,已經恨不得幫葉春秋數到一了,他甚至覺得葉春秋的尾音明顯拉長,似乎是在拖延時間,他已能感受到了葉春秋騎虎難下的感受。
“七……”
“六……”
“五……”
“四……”
劉宇搖了搖頭,他心裏不由想,此時此刻,若是劉老公也在這,該有多好,也好讓他來湊湊熱鬧。
能把今日的事弄成兒戲,這葉春秋也算是絕了。
“三……”
不知那葉春秋數到了一,會是如何,想必接下來,勢必是會很失望吧,換做是老夫,還不如現在灰溜溜地走了,免得自取其辱,這劉家,他不敢闖,闖了和謀反就沒有分别了。
真爲鎮國公擔心啊,這若是數完了,不知該有多尴尬。
噗嗤,在心裏轉着念頭的劉宇,口裏一口茶水差點沒有噴出來。
“二……”
劉宇此時搖頭,他會不會喊一呢,噢,他方才說數到十,可是他卻從十數到一,這或許早就暗藏了心思,反正他數的是一,不是十,所以實在不成,就可以就坡下驢也是未必。
“一……”
這時候,劉宇的心緒則安靜下來了,他在等待着外頭的反應。
外頭像是一下子冷清了下來,沒有任何的聲音,那葉春秋已經數完了,可是良久,還是一點動靜都無。
劉宇搖搖頭,唇邊浮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看來……果然是很尴尬啊。
劉宇便朝那門房低聲道:“去,看看這些人撤了沒有,也怪難爲他們的,他們不累,老夫也替他們覺得累啊。”
“這葉春秋,還真是不可理喻啊。”
于是那門房便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側門,貓着身子朝外頭看。
清冷的長街上,依然還有明晃晃的人,他們都伫立不動,還有那葉春秋,依舊負手在等待什麽,像是癡了一樣。
這門房正待要小心翼翼地掩了側門進去禀告,卻冷不防看見葉春秋突然動了,他很熟稔地拔開了什麽,而後手裏的東西開始騰起青煙。
嗯?這是什麽?
還來不及思索,隻見那黑乎乎的東西就被葉春秋從手裏丢了出去。
那黑乎乎的東西劃了一個弧線,而後沿着軌迹,居然是越過了高牆落入了劉府的院落裏。
“老爺……”
老爺二字還沒出口,那劉宇恰好笑吟吟的目光看過來,隻是這時候,隻是在這一刹那之間,突然,無論是坐在門房之中的劉宇,還是門後的門子,都感覺到了震動。
就好像……大抵顫抖的感覺。
而接下來,仿佛一股沖擊竟是騰空而來,劉家富貴,所以即便是門房,也都裝了水晶玻璃,而這時候,那些玻璃竟都應聲而裂。
劉宇尚不知發生了什麽,便聽到轟隆一聲,這巨大的響動一下子震蕩了他的五髒六腑,他悶哼一聲,一口老血直接噴出,而這……顯然還隻是開始,因爲他很快發現,門房裏的家具和玻璃被一股熱浪立即沖擊得劇烈搖晃,他看到門房之外,竟是猛地升騰起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轟隆……
火光瘋狂地蹿起,席卷着漫天的煙塵,而真正可怕的是,那門子叫了老爺之後,便發出了一聲慘呼,整個人竟是直接被沖擊飛入了門房裏,血肉竟是遍地都是。
劉宇坐在這裏,有些愣住了,因爲此刻,他已渾身是血,都是飛進來的沙石飛入他的面上和身上,劃出了無數的傷口,那巨大的震響,使他雙耳嗡嗡作響,外界的聲音,竟是聽不見了。
看着那升騰起來的火球漸漸的熄滅,燒紅了半邊天的夜空又開始陷入了灰暗,而此時,那搖搖晃晃的大門便被人無情地撞開。
似是還沒有回神過來的劉宇,依舊坐在那裏,隻是他看到了無數的人影接踵着沖進來,無數人流猶如洪水一般,就這樣登堂入室,仿若無物。
劉宇竟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他看到了葉春秋,葉春秋爲首當先,一把抓住了一個吓得幾乎要瘋了的仆役,扯住了他的衣襟,朝他怒喝着什麽,劉宇聽不到聲音,耳畔依舊是‘炮聲隆隆’,可是他能從這表情中明白葉春秋的意思。
“劉芳在哪裏?人在哪裏?”
他瞪大了眼睛,到現在還無法消化眼前的狀況,隻是呆滞地看着這一切。
而此時,劉府大亂,四處都是驚叫和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