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葉春秋也就漸漸清閑下來了,也減少了去鎮國府和鎮國新軍大營的次數,而這時走親訪友是必不可少的,隻是接近年關的一個清早,一段時間沒見的鄧健卻是冒雪登門。
之前鄧健的腿又折了,葉春秋還前去看望了一次,少不得又被鄧健唠叨着少惹事,後來葉春秋便因爲手上太多事要忙,便沒再去看鄧健,隻是此時一見,鄧健的腿腳,看起來已經好了不少。
不過今日,鄧健的臉色似乎顯得格外的凝重,似是心裏端着什麽重要的事情。
一見到葉春秋,鄧健便劈頭蓋臉地道:“春秋,我來,是要問你一件事。”
葉春秋看着鄧健的臉色,雖是滿肚子的疑惑,卻快步将他迎入廳中,鄧健還在廳裏的椅子坐下,便急不可耐地問道:“我隻問你,你爹分明是陝西科道禦史,巡按陝西各府,何以突然都察院下令他去甯夏巡按屯田之事?”
葉春秋竟是一時愕然,微楞道:“爲何突然又去了甯夏?”
這甯夏和陝西雖然都屬于甘陝區域,可是葉春秋卻是知道,大明的行政劃分是極爲嚴格的,一般情況下,不可能出現讓陝西的禦史去巡按甯夏的事,何況甯夏屬于邊區,朝廷對于邊鎮的事務向來是慎之又慎,現在聽到這個,葉春秋第一個反應就是,是不是搞錯了?
鄧健看葉春秋反應,便知道葉春秋似乎也不清楚這件事。
而葉春秋心裏的疑問,也正是鄧健的疑問,才覺得蹊跷。
鄧健皺着深眉,繼續道:“前幾日,甯夏确實有奏報,說是負責屯田之事的,乃是大理寺少卿周東度,此人谄媚劉瑾,斂财巨多,爲邊軍所憤,接着安化王又上了奏疏,說是巡撫的禦史安淮學屢次侮辱士兵的妻子,請朝廷爲他們做主,春秋,這二人,可都是劉瑾的人,在邊鎮上屢屢爲人所彈劾,怨言四起,可是一直以來,劉宇對此事,都是壓着不報的,卻突然讓令尊去徹查這兩個劉瑾的人,你說……這裏面……”
對于鄧健後面的問題,葉春秋還沒來得及用心思去深究,可是聽到安化王三個字,葉春秋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隻聽安化王這三個字,葉春秋猛地想起了一段曆史!
正德五六年的時候,安化王謀反……
一開始,這種曆史中的記載,對于葉春秋來說畢竟遙遠,那安化王遠在甯夏,作爲藩王,即便他想謀反,葉春秋難道還能提前預警不成?涉及到藩王的事務,隻要人家沒有扯旗,作爲臣子,是絕不能信口開河的。
而葉春秋怎麽也預料不到,自己的爹赴任陝西不久,就被一紙調令派去了甯夏,那……
顯然……劉宇固然不知道安化王謀反,可是至少知道,安化王對于朝廷是極爲不滿的,現在邊鎮的不滿愈來愈加劇,爲了做個樣子,便索性讓自己的爹去做個替罪羊,因爲甯夏邊鎮的事過于複雜,老爹不過是一個新禦史,說句難聽一些的話,不過是一個菜鳥而已,菜鳥能辦成什麽事呢?最後一旦鬧出什麽動靜,或是惹來了什麽民怨,這黑鍋也就扣在了老爹的身上。
如此一來,之前劉宇的行爲,都可以解釋得通了,那劉宇固然不能拿他怎樣,可是并不代表,劉宇不可以影響到他爹,作爲老爹的上司,先是将他爹調去陝西,這當然沒有問題,葉春秋也不會有任何警覺,可是半途突然改了任命,讓葉景去處理如此棘手的事,卻是令葉春秋打了個措手不及。
可若隻是讓他爹去背一個黑鍋,葉春秋倒也罷了,老爹有時候确實有些天真,背個黑鍋,興許還能有吃一塹長一智,也不是什麽壞事,真正的問題在于,葉春秋知道曆史中的安化王即将謀反。
甯夏即将兵變,那安化王殺了所有朝廷委派的官員,而後宣布謀反,這場叛亂雖然及不上後世的甯王之亂,可是影響卻絕對不小,要知道……甯夏乃是邊鎮所在,屯駐了大量的邊軍,安化王在甯夏,亦有兩衛的護衛,這些加起來,可就是足足四五萬人,四五萬的叛軍,且都是訓練有素之人,這變亂起來,足以讓整個甘陝之地屍橫遍野。
想清楚了這一切,葉春秋的心裏最後冒出了一個結論,老爹此去,隻怕……兇多吉少。
“鄧兄。”葉春秋的臉色很是沉重,情緒變得異常激動起來。
這反而讓鄧健有些錯愕,因爲他來告訴葉春秋這件事,是覺得葉景可能被劉宇坑了,但倒沒有想到葉景會有什麽性命之危,可是看葉春秋的臉色,不太對勁啊。
葉春秋帶着肅然的語調繼續道:“調令去了多久,可以快馬追回嗎?”
鄧健忙道:“前日就發出去了,我昨日看公文的時候才看到的,現在已經過去了兩日,兩三日時間,快馬足以抵達了陝西,因爲是緊急的調令,所以叔父怕是這幾日就要動身了,就算是讓人快馬加急去追回,隻怕也已遲了,叔父理應這個時候已在去甯夏的路上了。”
頓了一下,鄧健無奈地接着道:“何況,這是都察院的調令,叔父難道還能抗命不成?所以……”
葉春秋卻是火冒三丈。
那姓劉或許沒有殺人之心,可是卻已将自己的父親置身于險地。
葉春秋露出憤恨之色,怒道:“劉宇老賊……”猛地,他忙是開啓了光腦,而後,一個時間出現在了葉春秋的腦海,十九天,也就是說,十九天之後,那安化王即将謀反,這是曆史的記載,可到底是不是準确的,卻也未必,因爲曆史已經被自己悄然改變,這時間随時都有可能提前。
葉春秋突然深深地看着鄧健道:“鄧兄,我要勞煩你去把錢謙尋來,讓他想辦法,利用一切的手段截住我爹,若是我爹到了甯夏,也想辦法将他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