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巴巴地笑兩句,點到即止,裝逼不能太過,否則有狗尾續貂的嫌疑啊。
等到馬車進入了葉家,葉春秋又親自扶着葉老太公巍顫顫下了車。
看着這華宅,葉老太公終于長長地出了口氣,還真是華宅啊。
裏頭三重儀門,繞過了影壁,就是正堂,裏頭修葺得很是氣派,這使葉老太公不禁感到揚眉吐氣。
他進入正堂,剛剛坐定,随來的幾個叔公和堂叔也饒有興趣地在此打量。
葉春秋命人斟茶,陪着葉老太公說話,而三叔葉柏的眼睛也發亮了,禁不住道:“春秋啊,這宅子怕是沒有萬兩銀子也置辦不下來吧。”
衆人一聽,都支起了耳朵,想摸一摸底。
葉春秋隻是含蓄地笑了笑,顯得有些爲難。
此時,葉老太公便怒斥道:“狗東西,這樣也問,你知道什麽?這做了官的人,你問人家錢哪兒來的?這是你能問的嗎?春秋,你莫怪他,你這三叔沒見過世面,哪裏曉得什麽規矩,哎,莫要理他,哪個做了官的,家裏不是良田千頃來着?少見多怪的!他呀,壞就壞在這張嘴上。”
咦……葉春秋瞪大眼睛看着葉老太公,卻不禁想,葉老太公你可莫要亂說啊,怎麽說着,我像是個贓官污吏似的。
葉春秋哭笑不得地道:“大父,這是我做買賣掙來的。”
“吓?”老太公來勁了,一把拍了拍椅柄,環顧葉柏諸人,道:“這是做買賣掙來的,都聽清楚了,往後别人問,都得這樣說,若是有礙了春秋的官聲,唯你們是問,亂嚼舌根子的,老夫就打死他,可莫怪老夫醜話說在前頭。”
葉柏和衆叔公、堂叔們恍然大悟,似乎一下子觑出了京師裏的某些隐秘,個個意味深長地點頭道:“是,是,春秋做買賣掙錢置辦地宅子,這是沒錯的,我一瞧他,就曉得他是做官的料,啊,不,是做買賣的料子。”
大家紛紛點頭,啧啧稱奇。
葉老太公則并膝坐在官帽椅上,捋須含笑,也覺得得意。
葉春秋啞口無言,想要說清楚,卻又覺得有些刻意,索性不說了,張羅着讓人趕快些上茶,讓廚子将熱的菜準備妥當。
一幹人便坐在廳裏叽叽喳喳地說着家常話,葉春秋借故出去,不妨撞見了陳蓉和張晉,陳蓉笑道:“令祖父可到了嗎?聽說你回來了,我們正要去拜谒呢?”
葉春秋一臉無語,便道:“且慢着去,慢着去,我心裏哆嗦。”
陳蓉不由愣了:“呀,這是什麽道理?春秋,這孝順祖父、親近族親是本份哪,怎麽可以……”
葉春秋卻把他們拉到另一邊道:“葉俊才在另一處碼頭等着呢,等他回來,讓他去作陪,走,我們尋個地方去,待會兒我先吩咐東叔去招呼,就說我有事兒,再呆下去,準要出事不可。”
陳蓉一副訝異的樣子道:“這樣可怕?”
葉春秋覺得有些懊惱,若是老爹在這裏就好了,葉老太公顯擺得有些過,實在吃不消,先避過風頭再說,便尋了個仆役來,道:“好生照料老爺子,我還有些事,去去就來。”
這仆役應了,葉春秋便帶着二人偷偷地溜了出去,尋了個酒肆叫了桌酒菜,一口酒下肚,不免感慨地道:“真是一言難盡啊。”
陳蓉不禁道:“不知葉兄何出此言?”
葉春秋愣了老半天,才道:“你卻不知,我那大父總覺得做了官的要貪贓枉法才好,話裏話外,都暗示幾個親戚,說這宅子是貪墨來的,還好這是關起門來,将來指不定會傳出什麽。”
陳蓉和張晉也愣了老半天,陳蓉不由道:“這又是何故?”
葉春秋很世故的樣子看着他們,畢竟做過官,葉春秋也算是人情練達了不少,道:“你想啊,葉家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我和爹這兩個官了,可是這官的好處在哪裏呢?若是做官沒有好處,如何才讓人生羨?”
陳蓉和張晉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其實現在風氣大緻如此,做了官,能貪贓枉法、欺負人才顯出本事,否則自己的族人還不答應呢,不欺負人,怎麽顯出我們家出了官人牛叉?不能樓銀子,怎麽顯得我們家的官兒厲害?
葉春秋歎了口氣,又喝了口酒,才繼續道:“隻是這些話,總是不方便說,總得給大父留點面子,也罷,等我爹回來,再私下和他說就是。唉唉唉,我得少吃點酒,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張晉卻又給他滿上,笑呵呵地道:“這還不容易,就說閣老有請,請你吃酒去了,豈不是更給你大父漲面子?”
葉春秋一想,便露出決然之色道:“也罷,豁出去了。”
三人吃着酒菜,不免胡說了一陣,看天色不早了,這才結伴回去,張晉晃悠悠地道:“春秋,你要記着,是和謝學士一起喝酒,得統一口徑才好。”
葉春秋點着頭。
陳蓉皺眉道:“說是劉學士豈不是更長臉嗎?”
葉春秋帶着幾分醉意,正色道:“就劉學士了,不然沒法兒交代,我含蓄一些,其他的,你們來說。”
張晉笑嘻嘻地道:“叫劉學士,不如說天子賜宴,反正都已經吹了,不妨再大一些。”
陳蓉也笑了起來:“就天子賜宴,天子賜宴好。”
葉春秋暈乎乎的,也懶得再說話,待到了府上,天色漸黑,葉家門口點起了燈籠,門口似乎有不少人,葉春秋看着幾人有些面熟,也沒有多想,擡腿進去,陳蓉和張晉二人叽叽喳喳,這個道:“待會兒要記住了,天子賜宴吃的是熊掌。”
“要不要紅燒鲈魚。”
“吓,尋常百姓才吃這個,莫要被人看輕了,你說天子吃鲈魚,别人信嗎?”
“張兄說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