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是如此,卻是人各有志,即便陳蓉和張晉進入了仕途,對他們也未必就是好事。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可若是庸庸碌碌,卻永遠是受氣的小媳婦,這官,不做也罷。
隻是想到老丈人要來,葉春秋也着實激動了一番。
帶着愉快的心情在這鎮國府兜了幾圈,又拿出了平時自己無聊時繪出的一些圖紙,這些圖紙大多牽涉到了冶金、木材的加工、模具、皮具的處理,都是基礎的材料,他讓孫琦轉交給那些匠人。
他甚至在這時候起了一個念頭,想在鎮國府下設一個研究院,專門招募一些能工巧匠,進行研究工作。
這個事其實很好辦,班底都是準備好了的,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名分的問題,這就得仰賴于宮中了。
這個時代給人優厚的薪俸未必就能動人心,而身份在這等級森嚴的時代,卻有着極大的作用。
小皇帝那兒,自己自然是要去遊說的,在百官眼裏,這個鎮國府,不過是陛下胡鬧的産物,其實大多時候也懶得理會,連禦史都懶得罵了,當然,這也和鎮國新軍分不開。
鎮國府新軍确實很争氣,而且在讀書人的眼裏,這是‘自己人’,在士林中的聲譽還算不錯,連帶着這鎮國府也少了許多罵名。
整個鎮國府,形同于一個在百官眼裏過家家性質的機構,可是在葉春秋看來,卻等同于是一個獨立于朝廷之外的******,它雖然很孱弱,很幼小,可是葉春秋很希望他能夠成爲參天大樹。
念及于此,葉春秋便更該爲這小樹苗費一些心思了,現在鎮國府下設的機構主要是兩個,一個是鎮國府的新軍,另一個便是專司經營的鎮國府造作局,一個是大舅哥王守仁作爲副參事來練兵,一個是舅父孫琦掌握。
而葉春秋希望在這鎮國府之下,再添加一個新的機構,研究院,這也是爲了提升那些能工巧匠在鎮國府的地位,解決他們身份和生活上的問題,使他們可以後顧無憂的舉措。
起初的時候,鎮國府的研究幾乎是由葉春秋親力親爲,其他的匠人隻是附庸,可是如今,随着這些人的進步,并且已經開始精于計算和繪圖,這就使得葉春秋很多時候有什麽想法,命人送一些圖紙過去,對方便可以據此來研究可行性和改進了。
深夜,葉春秋方才回到了葉家,他精神尚可,因爲葉春秋還沒回來,所以門房特意給他留了門,見葉春秋回來,這門房特意提着燈籠來給葉春秋照路,葉春秋便對他笑道:“往後我若是回來得遲,你留個小門給我即可,早一些睡,早上還要早起呢。”
“少爺,這是小的的本份。”
葉春秋便抿抿嘴,輕輕一笑,沒有多說什麽了,他命人去燒熱水,準備洗個熱水澡再睡,葉家的管事葉東便趕了來,這葉東算是葉家的遠親,從前和老爹葉景是打小就認識的,中過府試,卻總是在院試名落孫山,本來是以授館爲生,而今卻是來了京師,專門負責給葉家打理家業。
算起來,葉春秋該叫他一聲叔,不過葉東卻不敢當,他曉得葉家的少爺比葉家的老爺厲害,因此,自從葉景外放爲官,但凡有機會,府裏方方面面的事,隻要葉春秋回了家,他都會來請示。
“東叔,這麽晚還沒睡?”葉春秋朝他招呼,喝了口剛泡的茶。
葉東便含笑道:“不敢睡,專等少爺回來,少爺,家裏的一些進項和開支……都在這裏,請看一看。”
葉春秋點點頭,大緻看了下,沒覺得有什麽出入,便放下道:“有勞東叔了。”
葉東又說了一些迎來往送的事,兩個主人都不在家,所以許多事都得他自己拿主意,他大緻說了一些情況,接着便拿出一份單子來,道:“還有一件事想要請少爺做主,是這樣的,鄞縣的那位武進士洪如意新近過世了,他自中了武進士,一直都在三千營裏當差,偏偏是英年早逝,前些日子他的妻兒趕來奔喪,你也知道,鄉裏鄉親的,人離鄉賤,因而其妻孫氏便打算收斂了他的骸骨回鄞縣去,不過這洪如意在世的時候也是個渾人,在京師竟也沒給妻兒留下什麽,孫氏一個女子,又什麽都不懂,也是叫天不應,所以就求告到了府上來,想讓大家多少幫襯一下,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就不知少爺怎麽看?”
出門在外的人,遇到了事,也隻能尋同鄉了,葉春秋很能理解,這種事,其實一直都是葉景來辦的,現在問到葉春秋的頭上,葉春秋便道:“噢,平時家父是怎麽處置的?”
“不一樣了。”葉東笑了笑:“從前哪,葉家在甯波同鄉中身份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一般遇到什麽事,都是周家來料理的,可現在不同了,現在咱們葉家蒸蒸日上,所以一般這種籌措的事,大家都先看葉家,從前是周家給個十兩,大家便紛紛解囊,這個三兩、那個五兩,既不能給多,可若是少了,人家已經拿了十兩,你卻是隻拿半吊錢,那也說不過去。”
葉春秋頓時明白了什麽意思,這種事是有玄機的,從前帶頭的事,大家都看周家,可是而今呢,更多人卻是先看葉家,所以這個錢,你不能給多了,若是一次性給個幾百兩,你讓其他人怎麽辦?你家大業大,幾百兩隻是毛毛雨,可是總不能你出幾百兩,人家拿出個幾兩來吧,這是打人家臉啊,可是你又不能拿少了,若是少了,其他人有樣學樣,不免讓人寒心。
葉春秋便道:“大家湊錢給洪叔父治喪倒是小事,頂多幾百兩就到頭了,重要的是他這遺孀孤兒寡母的,以後日子可怎麽過?葉家拿二十兩吧,算是起個頭,其他的,你去說一聲,就說有什麽事,來這兒打個招呼,總能給些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