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的知府也認爲這件事并不嚴重,可是這時候,地崩卻是發生了。
一時之間,地動山搖,倒塌的房屋足有上千,更可怕的是,這個時代的軍民百姓面對這種地動山搖,恐慌立即蔓延開來,整個大同頓時陷入了混亂,混亂的同時,疫情也開始蔓延,而這時候,情況已經徹底地失控了,這已經不再是一些亂民的問題,而在于連諸衛也開始陷入了混亂。
地崩的時候,各衛雖也死了幾百人,可還勉強穩得住,等到疫情越來越嚴重,尤其是軍中那種地方,其結果可想而知。
葉春秋颌首點頭。
心裏大緻捋清了情況,現在要穩住人心,就先要解決瘟疫,而要建立次序,得先穩住各衛。
可是各衛的情況十分糟糕,許多人感覺命不久矣,誰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會染病,于是保家衛國的士卒成了亂兵,一到夜裏,便四處出沒,開始**擄掠。
失去了次序的人最爲可怕的,葉春秋憂心忡忡地皺着眉頭,他唯一覺得值得慶幸的就是自己帶了鎮國新軍來,如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王守仁已經牽了幾頭牛來,幾個随他去的生員的身上還沾了血迹,明亮上的铠甲上,血迹斑斑,卻已幹涸。
顯然,這血不是他們的,葉春秋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這種情況,無論是城中還是郊外,想要找到幾頭牛,何其不意,至少,這牛絕不是一般人能護得了的。
葉春秋沒有多問,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他見王守仁面色淡然,反而對這大舅哥刮目相看。
一直以來,葉春秋隻當大舅哥是個天下第一字号的大儒,可是在遇事時,他立即看到了他果決的一面,而不隻是一個尋常儒生那樣簡單,也難怪曆史中的王守仁總能力挽狂瀾于即倒。
葉春秋仔細地查看了那幾頭牛之後,便發現了一頭病牛。
天花的病因是在牛上,這本是牛的一種疾病,所以想要做到天花的預防,就必須接種牛痘。
現在疫情蔓延,病牛也是不少,葉春秋蹲下身去,看着那頭生病的母牛,便見它RU頭上已是潰爛,正流着膿液,葉春秋不由惡寒。
葉春秋朝許傑努努嘴道:“小許啊。”
突然一下子,恩師居然如此親昵地招呼自己,讓許傑有點兒受寵若驚。
葉春秋繼續道:“來,尋容器和匕首來,你把這牛的膿液擠出來,好生保存起來。”
許傑頓時亦是惡寒,甚至頭皮發麻,遲疑地道:“恩師……我……我是擲彈兵。”
擲彈兵又怎麽樣?
這很重要嗎?後世的JF軍還養豬種菜呢!
見葉春秋的臉黑了下來,許傑打了個激靈,隻好道:“遵命。”
許傑伸出手,很努力地想靠這母牛的RU房近一些,手一接觸那滿是膿液的RU頭,便又打起了哆嗦,所有人都很惡心地看着許傑,不自覺地離許傑遠了一些,而後看着他在牛的RU房上揉搓。
接下來,自然就是種痘了,這時代也不可能有什麽好的種痘條件,葉春秋索性當着所有人的面做了示範,在自己的胳膊上湧匕首割開一個小口子,旋即把膿液抹上去。
按照光腦中的記錄,理論上來說,接下來的幾日會有一些天花的症狀,不過……症狀會很輕,若是健康一些的人,甚至感受不到,之後,抗體也就來了,這就意味着葉春秋再也不懼天花的傳染。
葉春秋打了頭,其餘人紛紛有樣學樣。
葉春秋坐定之後,等所有人都種痘後,依然讓許傑繼續收集膿液,另一邊,自己放出的榜文卻沒有動靜,他命人去尋各衛的武官來,直到夜深,也沒有人出現。
錢謙種了痘,便出現了天花的症狀,他平時在京師也算得上是養尊處優,所以身體反而最是孱弱,有些吃不消。
忙碌了一天,除了給大家種了痘之外,似乎葉春秋這個欽差的政令竟是令不出大同府衙。
直到子夜時分,方才有三三兩兩的人來,半夜三更的出現,倒不是做賊,而是這疫病把大家弄怕了,葉春秋在府衙的正堂裏見了他們,這些武官聽說有欽差來,心裏或許還有一點點的期盼,可看到欽差竟隻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頓時嗤之以鼻起來。
衆人心思各異地對葉春秋行了禮,葉春秋頭戴烏紗,身穿着臨時賜予的欽賜飛魚服,若不是他臉上的稚氣,隻怕絕大多數人會被這一身行頭所震懾。
這些人一一通報:“卑下大同前衛指揮劉申。”
“卑下高山衛指揮渚和。”
“卑下雲川衛指揮趙進。”
“……”
大同乃是宣府的府治之地,宣府的都司所在地,隻是這都司卻以巡邊的名義去了居庸關,整個宣府二十六衛,留駐在大同的就有十六衛之多。
隻是現在來的卻隻有十四個指揮,其中除威遠衛指揮地崩時被滾木砸死,另一個東勝衛指揮染了天花之外,其餘的人雖是滿臉狐疑,卻多是漠然的态度,欽差固然金貴,可是看着不靠譜,現在是泥菩薩過河,連軍中都疫病肆虐,誰曉得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所以他們更關心的卻是欽差帶來了什麽。
那大同前衛指揮劉申直截了當地道:“敢問欽使,此次朝廷赈濟,撥發了多少錢糧和藥材?而今軍中告急,缺醫少藥,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另一個指揮也接口道:“是啊,爲何還未來赈濟?莫非是因爲生了疫病,朝廷就不撥發錢糧,讓我們自生自滅?”
似乎激動的情緒一下子被激發了起來,有人怒道:“我營裏已死了三十多人,再這樣下去,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再無錢糧,非要嘩變不可。”
丘八們就是這樣,做什麽事都直接得很,絕不跟你繞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