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漢人的頭目,竟想和自己決鬥。
呵……他突然咧嘴而笑,露出了黑黃的牙齒,猶如銅鈴大的眼睛瞪着葉春秋,仿佛蓄勢待發的餓狼,不斷地變動着步伐,隻等給葉春秋一次緻命一擊。
他看似是輕松寫意地踱步,在葉春秋眼裏,卻看到了濃濃的危險,這個人理應沒有學過什麽高深的武學,可是這樣的人依舊可怕,他的一切手段顯然都來自于戰場,在一次次浴血之中所學來的殺人手段,而這樣的手段,簡單高效。
他走到哪裏,葉春秋的眼睛便随之聚焦在哪裏,沒有半分的大意。
而此時,所有人都吸着氣,竟沒有一個人覺得葉春秋是在多此一舉,他們屏着呼吸,回味着方才的驚心動魄,更知道接下來,才是最巅峰的對決,一個是鞑靼部的第一勇士祖魯,一個是狀元出身的葉春秋。
“你叫葉春秋……”祖魯突然又咧嘴一笑,慢悠悠地道:“我聽說過你,大汗說你壞了我們的大計,你太年輕了,方才激鬥時,我一直盯着你,假以時日,或許……你也可以做一名勇士,可是現在……你還欠缺太多的曆練。”
他一邊走,一邊用猩紅的眸子與葉春秋對視,卻是很輕松地繼續道:“想不到你們大明還私藏着一支這樣的軍馬,不過……若說到私鬥,你們漢人卻還是差得太遠太遠。我六歲便殺人,十一歲就與狼搏鬥,在大漠,我殺死的人比今日死在這裏的人還要多得多,所以我知道怎麽殺人,知道如何捏碎他們的骨頭,就像……”他露出森然的牙齒,流露出鄙夷之色:“就像方才殺死你們那位将軍那樣!你要相信,他死的一定萬分痛苦,而接下來,你會比他更加痛苦……”
他慢悠悠地說着,用着半生不熟的漢話,可是他語速很輕很慢。
葉春秋卻隻朝他笑,帶着溫柔和熙和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睛,依舊在觀測着他的一舉一動。
葉春秋很清楚,這個人不是在挑釁,他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樣的人,太擅長殺人了,他不但懂得如何殺人,更知道如何進行心理戰。
隻是,當他說到殺死那位将軍那樣的時候,葉春秋目光一厲,眼裏掠過了殺機。
祖魯的目中閃過一絲喜色,他知道,葉春秋的情緒終于有所波動,自己已經惹怒他了,真正高手的對決,一分一毫都不能出錯,而一個情緒陷入亢奮的人,是最容易犯錯的。
祖魯沒有給葉春秋機會,他極爲精準地抓住了戰機,一聲狂嘯,已是提刀朝着葉春秋猛烈地撲去。
如同餓虎撲羊,這個看似魁梧高大的漢子,爆發力驚人,猶如離弦之箭,破風而來。
快,太快了。
祖魯知道,他隻有這一次機會,若是這一擊沒有殺死葉春秋,即便是葉春秋隻是身受重傷,接下來葉春秋的兵丁也會一擁而上,将他救下。
所以……他非要讓葉春秋死不可,他傾盡了畢生的力量,發出了奮力一擊,這彎刀破風的聲音,竟是和他的咆哮一般,使所有人爲之心攝。
人群中已爆發出了一陣驚呼,每一個人都焦灼到了極點,甚至有人驚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台上的朱厚照身軀一震,事實上,隻始至終,他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錯愕地看着校場,而現在,他看到那猶如小山的黑影襲向葉春秋,終于情不自禁地大叫:“小心。”
小心二字,自是傳不到葉春秋的耳中的。
此時,葉春秋看到,祖魯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殘酷的笑容,這一擊,他志在必得,祖魯感覺自己幾乎不是沖殺,更像是整個人在飛躍一般,這樣石破天驚的力量,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出,可是這時,他不由恍然。
因爲當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乃至于盡在咫尺地時候,他突然發現,葉春秋居然笑了,那笑讓人感覺道不清的詭異。
這是一種很溫柔的微笑,誠如所有南人士之一般,帶着如沐春風,可是這笑卻産生在生死戰場上……
祖魯心裏錯愕,心中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他錯了!
葉春秋笑着看到這快到了極緻的一擊,心裏卻在想,你以爲你方才激怒了我?你以爲我的情緒出現了波動?呵,你會使詐,我不會使詐?
從一開始,葉春秋就不曾有過任何的波動,他比誰都清楚,這一戰隻在瞬息之間,他需要精确的計算對方的攻擊防衛,需要尋找對方的破綻,一丁點都疏忽不得。
他很快,可是葉春秋突然一動,葉春秋的動作更快。
祖魯眼前一花,便見長劍襲來,他冷着笑,依舊進攻,他的目标是葉春秋的首級。
刹那之間,那原本還未來得及到來的劍,突然更快,快到連他都不可置信。
轟……祖魯突然駐足,他手提着彎刀,彎刀上卻沒有染血,而此時,葉春秋已在了他的身後。
一切隻在電光火石之間,這電光火石之間,卻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爲太快了。
二人都已背對着站定,所有人都有些錯愕,二人都毫發無損?
可是這時候,祖魯突然拼命地咳嗽,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胸口出竟有一個整齊的切口,鮮血淋漓而下,自他的指縫間溢出。
這……怎麽可能。
他拼命地喘息,大口地喘着粗氣,顯然,這一劍沒有刺入他最緻命的位置,似乎稍稍有些偏頗,卻也足以使祖魯吐出一口口的鮮血,他甚至感覺有些支撐不住,忙是想要拄刀在地,支撐自己的身體。
而這時候,葉春秋已經旋身,快步而來。
走到了祖魯面前,葉春秋道:“你的話太多了。”
祖魯張口想說什麽,卻又是一口血溢出來。
而這時候,葉春秋已是伸出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辮子,就突然一扯,這小山般的巨漢,便已是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