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才匆匆地回到崇文殿,崇文殿裏,依然傳出咔擦咔擦的聲音,卻是朱厚照穿着這金甲在殿中來回踱步。
見了葉春秋進來,朱厚照忙是将頭盔前的護嘴翻上去,氣喘籲籲地道:“哎呀……捂住了嘴,憋死朕了,葉愛卿,别來無恙。近來都在忙碌什麽?”
葉春秋忙是躬身道:“陛下,臣在謀劃陛下這樣的行頭。”
朱厚照呵呵一笑道:“好好的幹,不過朕得提一提意見,穿這身闆甲,容易磕着自己,裏頭得有内襯才好。”
朱厚照而今成了免費的試穿員,很快發現了幾個問題,一一和葉春秋說了。
葉春秋卻是抿嘴笑道:“臣前些日子也已發現了,已經改良了。”
朱厚照瞪大眼睛道:“什麽,朕這套是改良之前啊,你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朕心疼得厲害。”
葉春秋差點就想說,那些個被你差點吓死的翰林老爺們才心疼呢,想起了鄧健那憂傷的樣子,葉春秋心裏也疼得厲害。
朱厚照埋怨了幾句,卻又打起了精神:“朕對着水晶鏡看朕這身铠甲,實在是越來越覺得威武,想不到朕如此的威武不凡,朕叫你來,是和你謀劃一件事的。”
“謀劃……一件事……”葉春秋看着眼珠子打轉的朱厚照,眼睛眯起來,很警惕地看他,這個家夥,自己算是明白了,他是什麽事都做得出的。
朱厚照籲了口氣,才道:“朕想好了,朕要自封自己爲鎮國公。”
果然……
葉春秋頓時無言。
朱厚照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道:“朕是一日都不能等了,春秋,你非要幫一幫朕不可,朕若是不做鎮國公,就如鲠在喉,心疼得厲害,朕好幾日對着鏡子,看着英武不凡的自己,徹夜難眠啊。”
鎮國公的想法,在曆史上,朱厚照想必是謀劃依舊的,不過真正施行,卻是在很多年之後,究其原因,無非是這時候皇帝登基不久,百官們的能耐很大,内閣幾個學士态度很是重要,若是他們反對,朱厚照還真不敢動真格的。
現在鎮國府新軍籌辦出來,開始聲名遠播,朱厚照有些心癢難耐了,這皇帝做得沒什麽意思,鎮國公方才有前途,可是他又頗有些畏懼幾個師傅,既是蠢蠢欲動,又不敢胡鬧,現在憋出了内傷,左思右想,還是葉春秋靠譜。
朕這麽罩你,現在出了問題,不找你找誰?
葉春秋震驚了,你特麽的不是坑我嗎?我堂堂清流,跟着你胡鬧,跟内閣幾個大學士對抗?信不信自己今日答應了你,明日就被天下人用吐沫星子噴死?
見葉春秋肅然着臉,顯得無動于衷,朱厚照走上前,扯住葉春秋的袖子,殷殷期盼地看着葉春秋道:“葉愛卿……”
聲音很膩,讓葉春秋有點想抽他的沖動,你這顯然是要把我坑到底的節奏啊。
葉春秋隻好耐心地道:“此事需徐徐圖之,陛下急不來的,過個三五年……”
“三五年……”朱厚照像是被針紮了的螞蚱,反應過度:“朕現在是寝食難安,你竟說三五年。葉愛卿,朕知道你有辦法的……”
葉春秋心裏歎息,朱厚照的眼眸裏确實是透着無條件的信任,話說,自己就這麽有公信力嗎?好吧,無論自己在天子心裏什麽形象,似乎這朱厚照擺明着要死纏爛打了。
朱厚照又道:“朕若成了鎮國公,朕便敕你爲鎮國府長史,如何?”
他眯着眼睛,誘惑着葉春秋。
長史,屬于開府的屬官,就如同王府裏都會有長史,而這長史就相當于府裏的‘宰相’,譬如在甯王府裏,除了甯王之外,這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人就是長史了,他負責王府的軍隊、政務、教化、供奉,管理着府中每年的開支,總而言之,這是一言九鼎的角色。
葉春秋一時語塞,鎮國公府,陛下還特麽的還想玩長史,你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搞出一個大新聞啊。
由此也可見,朱厚照顯然不隻是玩玩而已,他是真正把這事兒當做事業來做,可謂是蓄謀已久,連公府的官職以及職責都已經想好了。
葉春秋籲了口氣,帶着幾分無奈道:“陛下,若是臣支持陛下做這樣的事,臣隻怕……臣并不是貪生怕死,隻是不想受這沒有意義的株連。”
你讓我效忠可以,讓我拼命也罷,我葉春秋雖然沒有什麽忠君思想,但看在君臣的情誼上,也沒什麽好說的;可是你特麽就因爲想做鎮國公,而讓我身敗名裂?很抱歉,恕不奉陪,我可不是傻子。
朱厚照隻好一臉失望的樣子:“朕還以爲朕做什麽,葉愛卿都會支持的,就如葉愛卿做什麽,朕都無限支持一樣。”
他幽幽地說出這句話,滿臉的委屈,眼裏還帶着幽怨。
葉春秋卻是微微愣了一下,竟還真被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軟肋。
是麽?仔細想想,似乎還真是如此,自己做的許多事,都算是‘膽大妄爲’,一直支持自己的,也确實是朱厚照。
朱厚照一臉郁悶的樣子:“好吧,這事兒……就這麽算了,你告退吧,朕想靜靜。”
葉春秋心裏掙紮了一下,最終歎口氣,你還真是不害死人不罷休啊,他咬咬牙,卻是道:“陛下,我們……其實可以試一試。”
“試試……”朱厚照那雙本是因爲失望而顯得格外幽暗的眼眸,瞬間亮了:“怎麽個試法,你說給朕聽聽。”
葉春秋心裏想,這件事要辦成,其實難度很大,劉公等人是絕不會縱容朱厚照胡鬧的,大臣們的底線和節操總體來看,比這朱厚照要高得多,他們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标準,想要把這件事辦成,首先就得搞定内閣,可是如何能得到内閣的默許呢?
當然,最大的前提是,葉春秋必須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