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漸漸的,他們竟愕然發現,這一排排長棍捅出,對方竟是毫無還手之力。
即便有人躲過了這緻命一擊,提刀想要斬來,卻也發現,面對這些雙手豎斜持棍的人,居然根本無從下手,他們的長棍刺出時,有排山倒海之勢,棍出如龍,可是即便收棍,這長棍亦是護住了渾身的要害。
“刺!”
一排棍刺出,又是沖在前的一行人倒下。
畢竟勇士營新軍雖被捅得倒下,有人身上多了一個血窟窿,有人是傷到了筋骨,卻往往不會死透,卻是一個個疼得在地下打滾,而後又絆倒了後頭的人,于是勇士營一片混亂。
而這時候,勇士營新軍終于知道,眼前這些‘柔弱’的書生,竟比猛虎還厲害,尤其是整齊劃一的使出渾身氣力刺出,幾乎給勇士營前隊的人沒有任何招架還手或是鑽空子的機會。
這時,哀嚎聲頓時連連,那喊殺聲竟隐隐被哀嚎所掩蓋。
有人開始踟蹰着不肯上前,諸生則是手持長棍,漸漸勇氣倍增起來,他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竟能如此的厲害,眼前這些勇士營的官兵竟都如紙糊一般。
此時,王守仁大叫:“前一步。”
衆人一齊邁開腿。
“刺!”
一聲号令,前腿還未落地,腳半懸在空中,可是當腳踏下去時,手中長棍也已刺出。
嗤嗤……
這長棍的力道霸道到了極點,雙手持棍,得以讓他們渾身的肌肉使出最大的力道,而日複一日的煉體術和每日最豐盛的飯菜,也使他們氣力倍增,這霸道的力道足以将長棍直接捅在人的身上,要嘛直接穿透對方的身體,要嘛直接将人撞開。
這個時候,大家漸漸開始掌握了節奏,或者說,漸漸開始将操練中的心态傳遞到這血肉橫飛的修羅場上,百人猶如一人,每一個人都與身邊的人協調,一人出棍,身邊便有密集的長棍紛紛刺出,這長棍既成了殺人的利器,也成了一堵高牆,使對方沖殺來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空子可鑽。
又傳來一聲大吼:“再前進!”
這已是開始反擊了,直接迎面敵人,那一張張緊張又帶着書卷氣的臉龐,現在卻帶着無以倫比的自信,他們雖然依舊緊張,卻與人肩挨着肩,他們不再爲這修羅場上的凄厲慘叫和喊殺所影響,仿佛他們又置身在了那個熟悉的校場裏,又如從前一樣,反反複複的做着操練。
他們一齊向前踏步,依舊是腳未落地時,便聽到刺的命令,于是在前腳要落地的功夫,身子向前一傾,将全身所有的力道統統灌注在棍身,長棍帶着數百斤的力道向前突刺,而百根長棍凝聚在一起,便如一堵移動的沖車,頓時将所有擋在前的人統統碾壓個粉碎。
勇士營已是淩亂了。
他們竟發現,本是氣勢如虹的他們,竟是沒有半分還手之力,就像是……有氣使不出的感覺,他們想要靠近,卻根本無從挨近,想要退後,身後卻是後隊沖殺的人推搡而來,他們的腳下,是一個個倒地的同伴,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新卒,此刻竟是一下子茫然無措起來。
“前進,前進!”
“刺!”
即便是前進,一步步踏前的鎮國新軍諸生亦是沒有淩亂,他們已經有太多太多這樣的經驗了,每日不知要前進多少次,更不知要刺出多少次。
他們宛如一個個機械,有節奏的做着一個又一個最簡單不過的動作,可是這最簡單的動作,卻如入無人之境,竟是無人可擋。
勇士營的新卒們混亂了,當他們發現自己徒然無功的發起攻擊,卻很快被輕易沖散,他們發現他們無論如何努力,也沖不破這銅牆鐵壁時,心裏頓時露出了深深的絕望。
于是,有人開始逃散……
一個……兩個……越來越多。
這些新兵,并不比其他的親軍好多少,這個時代的軍隊,一旦承受的傷亡率達到了一成,就會徹底崩潰,那種所謂戰至最後一人的故事,也終究隻是故事而已,真正的丘八是盲動的,他們會因爲激動而奮鬥而奮不顧身,可是一旦受挫,有人開始慌不擇路,這樣恐慌的情緒就會感染。
恐慌蔓延開來,勇士營大亂。
有人抱頭鼠竄,有人倒地哀嚎,有人還想嘗試奮力抵抗。
可是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勞……
那一個個口令,猶如魔音,信心倍增的鎮國新軍諸生們開始變得躍躍欲試,此時雖是寒冬,可是所有人的頭上都冒着騰騰的熱氣,猶如一頭頭猛虎,狠狠地紮進勇士營混亂的隊伍。
兵敗如山倒!
勇士營徹底地潰敗了,一群憑着勇氣沖殺的人,最終會因爲遇到挫折而失去勇氣,而一旦這群憑着血氣和所謂的勇敢沖殺的人,一旦失去這些,就成了一頭頭待宰的羔羊。
而一個靠着紀律和組織合百人爲一人的軍馬,在面對他們的敵人時,卻是堅不可摧。勝,則百人凝聚爲鐵拳,狠狠去重創他們的第二年,即便不勝,亦可靠着頑強,将所有人凝在一起,作困獸之鬥。
隻要組織還在,那麽即便戰至一人,他們依舊還可與敵死戰。
而現在,失去了勇氣的勇士營新卒,已徹底地潰敗。
一個個人來不及逃竄,被直接捅倒在地。
坐營官劉唐帶着一隊親兵,訝異地看着這一切,眼睛驚愕得已經直了。
怎麽可能如此!
明明自己十倍于這些書呆子,明明自己的部衆就在上一刻還士氣如虹,他哪裏想到,在後世幾百年之後,同樣一群列強,就是靠着眼前這些書呆子的戰法和組織力,同樣面對比他們多十倍、百倍的官兵,從近東到遠東,幾乎橫掃所有古老帝國的所謂精銳。
劉唐看着一個個倒地的人,看着無數人抱頭鼠竄,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百餘新軍,竟是毫發無損,擊潰了勇士左營,自己……自己……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