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但凡似王守仁這樣的人都知道,想要練出兵馬,練出什麽兵,終究是看錢的多少。
說穿了,一分錢一分貨。
當然,一個好的統帥者,可以拿一兩銀子練出二兩銀子的兵,可若是遇到錢謙那樣的,一兩銀子估計隻能練出一錢銀子的兵,至于其他九錢銀子,很抱歉,已經進他腰包了。
可若是沒有這一兩銀子做基礎,巧婦也難爲無米之炊。
聽說有錢,王守仁心裏笃定起來。
事情總要慢慢地做,不過有了王守仁作爲幫手,事情就順暢了許多,葉春秋先是抽空入宮将招募讀書人的事禀告給朱厚照,至于拿勇士營做假想敵的事,他還沒愚蠢到連這個也交代了。
接着便是開始招募人馬了,因爲凡事都是自己幹,所以得先招幾個書吏,大營就在靠着東安門的太液池那兒,既屬于禁苑,卻又非宮城的範圍,顯然是皇家跑馬圈的地,就是爲了防止以後心血來潮,想要修築宮室之用。
這兒本就有個荒廢的營地,顯得有些寒酸,不過勝在幽靜,葉春秋讓孫琦請了一些匠人來修葺營地,同時清除掉附近的雜草。
萬事開頭難,要做的事很多,譬如招募軍中的書吏,招募一個大夫,還有夥夫,還得采購一些馬,至于軍服,卻是葉春秋自行設計,有了光腦在,搜尋了一些軍服的大緻資料,葉春秋不打算讓這些人穿着厚重的铠甲去拼命,某種程度來說,防護力越強,機動能力就越差,反而簡約一些爲好,不過想要打制,卻是不易,這種事自然暫時先擱淺下來。
萬事俱備,另一邊王守仁就帶着人四處招募人手了。
一時之間,應征者寥寥。
沒人……
其實可以理解,鎮。國。軍是什麽?顯然無論是内廷還在外朝,都沒有這個編制,估計在大家的眼裏,也不過是鄉勇的水平,何況好男不當兵,再者這鎮****招募的标準也高,居然至少要過了童試的童生,這還是最低的标準,至于年齡、身高,也都有标準。
這種情況,能招募到人就怪了。
不過在葉春秋查過了水晶工坊的賬目之後,就笃定了下來,自己有錢了。
水晶開始逐漸風靡,這和大規模的推廣分不開關系,而今銷量極大,幾乎是原先的高溫熔爐和新建的溶爐日夜開工,也是供不應求,這種可以大規模制造,卻成本低廉,而價格高昂的東西,簡直就是暴利,因而現在賬上的盈餘有三萬七千兩之多,這才隻是個開始。
有了這個,葉春秋的底氣就足了,和王守仁商議了一下,然後輕飄飄地将這月俸增加到了五兩。
五兩銀子絕不是一個小數目了,一年下來就是六十兩,足夠一家幾口殷實的過日子,至少是不愁衣食住行的。
這個時代,因爲美洲的白銀還沒有大規模的湧入,所以銀價沒有暴跌,尋常人一月下來,能有一兩銀子就已算是了不得了。
漸漸的,前來應募的人多了一些,雖然有不少是濫竽充數的,且統統被王守仁擋了回去,卻也有不少舉業不成,家境又是一般,不得不在外謀生的童生前來應募。
京師并不大,消息流通得很快,因此過不多久,這消息傳了開來,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議,其實這都是理所當然。
葉春秋現在每日都往大營裏跑,今日一早起來也是如此,不過這大清早,他剛剛洗漱,卻有人尋上門來,隻見鄧健一臉的義憤填膺,見了葉春秋的第一句話便是:“葉春秋,我們友盡了。”
友盡……
葉春秋剛剛穿戴一新,正要出門呢,話說回來,鄧禦史也真是夠閑的,吃飽了沒事做,特意跑到他家,就是爲了來告訴他這個?
鄧健說完這句話,便氣沖沖的拂袖要走。
葉春秋有些可笑不得,連忙叫住了他:“鄧兄,且留步,總要說個明白才好。”
鄧健便旋過身,就等着你開口問怎麽回事呢。
他一臉的怒氣,語氣不善地道:“你還好意思問,你好好的一個修撰,去操練軍卒倒也罷了,你不怕被人笑話!這是你的事,可是……你爲何這般羞辱斯文,竟讓讀書人去做丘八?這童生雖沒有功名,可也是讀過聖賢之書的,你倒是好……”
其實被人非議,葉春秋是早有了心理準備的,可是想不到事情會這樣嚴重,居然上綱上線到了有辱斯文上頭去了。
葉春秋便皺眉道:“當真友盡?”
鄧健毫不猶豫地冷哼道:“自然,我說話算數,好了,話已至此,告辭。”
“且慢。”葉春秋又叫住他。
鄧健其實心裏是有點不舍的,不管怎麽說,葉春秋對他不算壞,隻是他希望借着割袍斷義來迫使葉春秋迷途知返罷了,現在聽到葉春秋說且慢,心裏便松口氣,一心等着葉春秋接下來的誠心悔過、迷途知返了。
葉春秋卻是壓低了聲音道:“這童生入伍算是投筆從戎,似乎沒有什麽錯吧,何況……許多人沒有出入,讓他們報效國家,有什麽不好?”
鄧健愣了一下,旋即暴怒:“有什麽不好?堂堂讀書人,跟着你去舞刀弄槍,讀書人從戎,那也該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讀了聖賢書,卻去擺弄槍棒,去做馬前卒,你……你還好意思說。”
“可是人已經招募了,難道還要趕回去?”葉春秋一攤手,很無奈的樣子。
“哼,總之趕回去也比這樣的好,你不知道外頭怎麽議論你嗎?現在都在說你不務正業,邀功取寵。你想想看,若是這樣的名聲,你将來……怎麽是好……”
葉春秋能感受到鄧健的憤怒,但是也能讀出鄧健話裏對他的好意,他會心的笑了,而後道:“其實有一件事,我忘了說。”
鄧健的濃眉壓了下來:“什麽事?”
葉春秋湊上去,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