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目光的主人是一個清瘦的武士,與其他倭人不同的時,此時,他的倭刀并沒有拔出,不過從那倭刀上的紋章,葉春秋已知道此人是誰了,
這人就是出自源義家,源義家族的先祖曾開創倭國劍道,創下絕學,而此人,正是他那位先祖源義經的第十三代孫,他就是源義正,是倭國數一數二的高手。
此人相貌平平,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不簡單,他就拿着一柄劍,隻是在那裏矗立,卻如标槍一般。
他顯然一直在打量葉春秋,隻是這種打量,和尋常意義的打量全然不同,葉春秋朝他意味深長地扯出了一絲淡笑,然後退開數步。
開始了。
一旁的朱厚照已是緊張起來,一邊是孑身一人的葉春秋,此刻他已緩緩地拔出了長劍,而另一邊則是嚴正以待的倭人,三十二人,以扇形的陣型将足利義文團團圍住。
源義正爲首,威勢十足,他緩緩抽刀,雪亮的刀刃徐徐而出,而這一刻,相貌平淡無奇的源義正仿佛渾身上下都煥發着光彩。
所有人屏息看着源義正,隻聽在源義正身後的足利義文怒喝道:“殺死他。”
聲音落下,朱厚照和所有人都不禁提心吊膽起來,這些倭人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尤其是那源義正,他仿佛一頭捷豹,單單遠遠旁觀,便可看出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可怕威勢。
人群中,有人低聲道:“葉修撰固然厲害,以一敵十或許尚可能有一線曙光,可是現在……”
說話的人是一個情不自禁的禁衛,朱厚照不由側目看去,卻是認得此人,這是殿前衛的一個百戶,此人乃是武舉出身,是弘治年間的武舉進士,據說家學淵源極厚,他的家中,乃是福建出了名的武師,朱厚照曾讓他演武,十幾個孔武有力的禁衛竟都不是他的對手。
因而朱厚照對他頗爲器重,讓他在殿前衛聽用,且不說他的實力與其他人相比如何,可是朱厚照對他的眼光卻沒有半分的懷疑。
朱厚照皺起了眉,心裏掙紮着想要阻止決鬥。
隻聽那百戶又道:“那個武士是誰,此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的目光,自是看向源義正的。
此時人群已經沸騰,那些藩使們冷眼旁觀,其中一個藩使低聲咕哝了一句:“這個葉修撰,怕是要被碎屍萬段了。”
一語道出,許多人深以爲然,倭人武士的厲害,他們早有耳聞,何況那源義正就下榻在鴻胪寺,每日在鴻胪寺中練刀,他的刀法之快,可謂超凡入聖。
許多藩使都帶着事不關己的笑容。
與源義正拔刀的方式不同,葉春秋持劍在手,不等這些倭人武士沖殺上前,卻是眼帶笑意地看着源義正。
然後,他伸出手,朝着源義正做了一個鄙夷的動作。
他伸出拇指,朝低下點了一點,臉上全然是不屑之色。
或許這個鄙視的動作在這個時代讓人不明其意,可是葉春秋的面部表情卻是騙不了人的。
葉春秋所表現出來的意思隻有一個:“你是……渣渣……”
那源義正仿佛明白了葉春秋的意思。
甚至覺得這鄙視是沖着他來的,他在倭國地位崇高,号稱熟谙劍道精髓,乃是關東第一劍客,現在被一個明國的修撰鄙視,頓時暴怒。
此時他整個人便宛如一柄刀,長刀已經出鞘,鋒芒畢現。
他的雙手猛地将刀豎起,身子一躍而起,發出了一聲怒吼,竟是脫離了倭人的隊伍,猶如閃電一般朝葉春秋奔殺而來。
葉春秋見狀,嘴角泛出會心的笑意,因爲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這是計劃的第一步。
源義正久負盛名,即便葉春秋是單挑整個使團,可是對于源義正這樣的武士來說,卻是不能容忍自己與其他人一樣一擁而上的。
葉春秋面對如此多的武士,勝算隻有一個,而現在,他必須先面對這号稱關東第一武士的源義正。
這迅捷如閃電的源義正已是越來越近。
即便在葉春秋的眼裏,再快的動作也不過爾爾,都仿佛鏡頭慢放,可是源義正依然快得驚人,葉春秋猛地意識到,此人的實力……甚至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葉春秋的眼眸眯起,亦是舉起了劍。
這閃電般的速度,立即讓所有人傳出一聲驚呼,有人覺得眼花缭亂,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眼睛竟無法捕捉到源義正的身影,驚歎于源義正的實力,也有人忍不住爲葉春秋擔心,因爲這一刻,他們隻看到源義正一躍,而隻是刹那之間,就發現這個快到不能再快的身影竟已出現在了葉春秋的身前。
源義正揮刀,他這一刀并不花哨,可是依舊快如閃電,這種爆發力,仿佛已經突破了人類極限,那倭刀劃過一道驚鴻,隻見到寒芒一閃,源義正猙獰的臉上掠過了一絲喜色。
刀出人亡,這便是他的刀。
源義家族之所以能在倭國聲名鵲起,靠的就是這快如閃電的刀,誠如後世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樣,源義正很清楚,自己隻需一刀揮出,眼前這個人就會變成死人。
他如任何時候一樣,臉上露出了凱旋的笑容。
在他的身後,倭國武士們紛紛叫出好來,他們太清楚源義正的實力,也太清楚他快如閃電的刀了。
坐在椅上被人拱衛的足利義文面露狂喜,他竟是忘了全身的傷痛,那獨眼中,掩飾不住喜悅。
源義正回身,正待收刀,隻等待葉春秋的身上那多出來的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瘋狂濺射出來,隻怕等他收刀回鞘時,眼前這個人也理應倒在血泊了。
隻是當他回眸,卻是發現葉春秋竟在對着他笑。
“納尼……”源義正一呆,他的刀法快到極緻,甚至快到連他都不知自己的刀是否已經切開了葉春秋的哪個部位,葉春秋萬萬不可能還能對他笑的,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