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朱厚照道:“已到了江西,不過瞧着方向,卻是要先在南京駐留一些日子,多半是去看王師傅吧,朕就知道他是如此懈怠的,爲何朕讨厭這樣的人,就是朕在這兒急得要死,他卻是不急不慌,這樣的人最是讨厭了,葉愛卿啊,你莫要學他,呀,還是葉愛卿好,你這樣關心他的行程,多半也是爲練兵的事操心吧,朕也是如此,朕就盼着他進京來,你和他好生給朕把兵練了,不曾想我們又想到了一處,咱們還是很投緣的,難怪朕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與其他人不同,哈哈……”
葉春秋汗顔,其實他很想告訴朱厚照,我盼着大舅哥來,是想着趕緊完婚,免得夜長夢多的,不過想想,還是将這善意謊言進行到底吧。
葉春秋便笑道:“是陛下聖明。”
朱厚照搖頭道:“朕若是聖明,就不會總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了,對了,你和王守仁新募軍馬,可想好了名兒沒有?張永在擴招勇士營,你叫什麽營呢?嗯……猛士營好不好?朕就記得一句詩,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葉春秋覺得不好,太繞口,聽着倒像是一群傻大黑粗的逗比湊在一起似的,葉春秋便道:“既是鎮國府轄下,自該叫鎮****。”
朱厚照眼睛一亮:“這名兒好,朕是鎮國公,你是鎮國府參事,自該叫鎮****。”
這時,朱厚照想起一件事來,道:“母後和皇後對你那水晶鏡贊不絕口,朕覺得這水晶将來大有可爲,你好生看顧着,咱們好好掙了銀子練兵破虜,朕已有些等不及了。”
和朱厚照閑聊了幾句,不知不覺到了正午,朱厚照自去午休,葉春秋也回到待诏房裏休憩片刻,下午無事,就在鄭侍學的吩咐下拟了幾份诏書,接着便下值回家。
再過兩三日就是廷議,又是一月一次的大朝會,不過此刻天氣已經轉涼了,一場秋末的雨下過之後,天氣便一直陰沉沉的,滿大街的落葉落在青磚上,最後腐敗,又滲入磚縫之間。
這幾日都是無事,葉春秋也清閑,每日隻在宮中和朱厚照說說話,若是朱厚照有事而沒有傳召,他便在待诏房裏拟奏疏,他的行書雖沒有到大家風範的地步,卻已有了一番氣象,連鄭侍學都不免誇獎幾句,至于無影劍自該勤加練習,不敢怠慢。
其實無影劍最難之處就在于這煉體術,總計分爲九重,每一重的練習難度都會劇增,葉春秋從第一重大成的時候,已是有一些脫胎換骨的感覺了,可是從第二重開始煉,這幾乎比剝皮抽筋還要難受,這種類似于瑜伽一樣動作,幾乎是在不斷挑戰身體和骨骼的極限,幸好他還年輕,骨骼尚未完全閉合,若是再長一些,步入了成年,那麽這門煉體術隻怕連基本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不過凡事都是如此,葉春秋已習慣了這種磨砺,勉力支持下來,幾乎每次練完,都恨不得立即癱坐在地,渾身沒有一處不是酸痛無比,可是休憩了片刻,又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這時候又是一種新的膳食配方,比從前更加大補,幸好葉春秋現在不缺銀子,否則單憑這膳食,就足以讓一個小富之家直接破産不可,若是繼續這樣吃下去,便是豪門怕也供養不起。
隻是這兩日,卻有幾個禦史開始彈劾葉春秋,說是葉春秋惹是生非,接着又聽說那倭國的足利義文生命垂危,也不知是真是假。
倒是鴻胪寺卿爲此焦頭爛額,去了内閣幾次,說的都是此事。
葉春秋雖然不露聲色地天天去待诏房裏當值,卻也有人有意無意地提醒他,尤其是那鄭侍學,似乎聽到了什麽風聲而問起了這件事,葉春秋沒有說這些倭人調戲良家婦女,隻是說和他們起了争執。
鄭侍學倒是沒有責怪什麽,因爲相處了這些時日,他也多少了解葉春秋的爲人,這是一個還算沉得住氣的少年,除非真把他招惹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是絕不會不知深淺,輕易動怒的,何況對方又是倭國的使節,因而葉春秋不說發生了什麽争端,他卻也隻是道:“老夫看哪,那倭國的正使未必就是生命垂危,多半是借此逼迫朝廷正視此事,倭國的使節剛到鴻胪寺不久,還未遞交國書,隻怕他們會在國書上作文章也是未必。還有,明日就是廷議,使節也會參加,葉修撰,你要有所提防。”
葉春秋謝過了他的好意提醒,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天子的态度已經十分明确,葉春秋對此很有信心,而内閣那兒沒有表态,不過據說鴻胪寺卿去狀告這件事的時候,謝遷表面上是很不滿意的,而劉健也是不置可否。
也就是說,至少現在無論是天子還是内閣,對此都是不以爲然的态度,所以葉春秋并不擔心。
他所氣憤的,反而是倭使在天子腳下如此猖狂,那一日若不是自己,不知靜初會不會遭了他們的毒手,現在細細一想,竟是有些後怕。
偏偏那些人竟還到處叫冤,鴻胪寺那兒,天知道他們是大明的官兒,還是倭人的官兒,竟是向着倭人那兒。
葉春秋雖是心裏郁悶,但對這些不想理會。
次日清早,則是廷議,有了一次廷議的經驗,葉春秋自是比從前熟稔得多,随着諸臣進入保和殿,站在自己應該站在的位置,天子今日沒有缺席,這令大家很欣慰,就連站在葉春秋身邊的戴大賓都不由低聲咕哝了一句:“真是不可思議。”
葉春秋不禁無語,話說這小皇帝的人品實在是……
朱厚照升座,衆臣行禮,朱厚照則是坐着不言。
這樣的廷議,即便是天子坐在這裏,也是内閣首輔學士劉健來主持的,于是劉健率先出班道:“諸公有何事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