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這才恍然大悟,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葉春秋随那宦官出去,在宮中沒走多遠,這宦官便領着葉春秋到了一處偏殿門口駐足。
葉春秋步入其中,便見谷大用在這兒吃茶,他臉上帶笑,見葉春秋來,便擡眼看着葉春秋,接着道:“春秋,咱家可等你很久了。”
葉春秋朝他行禮道:“見過谷公公。”
谷大用便嘿嘿笑起來:“葉修撰果然玩得漂亮,很有意思……”
葉春秋想了想,道:“哪裏,倒是多虧了谷公公幫襯。”
從一開始,葉春秋就與谷大用搭上了線,葉春秋某種程度來說,都在進行一場豪賭,朱學士和焦黃中二人屢屢招惹自己,已是徹底将葉春秋惹毛了。
而朱厚照讓葉春秋與谷大用一道辦差,卻是給了葉春秋一個契機。
谷大用是西廠提督,看上去很顯赫,不過也隻是兇名在外而已,在宮裏頭,無論是劉瑾還是張永都壓了他一頭。尤其是他與劉瑾争寵,屢屢被劉瑾死死壓着,葉春秋早就知道,這個谷公公一直不甘寂寞。
正因爲如此,葉春秋與他一拍即合。
自然,想要這個西廠提督幫助自己,無異于是癡人說夢,自己和他的地位實在過于懸殊,在谷大用眼裏,自己連被利用的價值,隻怕也是有限得很。
不過……葉春秋證明了自己,尤其是在劉健、謝遷等人出手之後,谷大用很快意識到這個小小修撰,并不是表面上這樣簡單,當然,他也絕不會爲了葉春秋去拼命的,葉春秋隻求了他兩件事。
一件是湘蓮,當謝遷等人出手之後,葉春秋就意識到,尋常的罪名已經不可能動搖自己了,朱德海想害死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連謝遷都無法庇護的大罪。
既然要栽贓,當然就要栽個狠的,派出了所有的因素,那麽朱學士的目标必然是湘蓮了,因爲湘蓮才是葉春秋的突破口。
不過他一介翰林學士,怎麽可能有這能耐,于是乎少不得要尋他身後的人幫襯,他身後是焦芳,焦芳背後是劉瑾,劉瑾和谷大用至少還維持着表面的關系,而且最緊要的是,劉瑾有個外甥被谷大用調任成了錦衣衛千戶。
這位劉瑾的外甥,也就是錦衣衛千戶大人得了授意,自然也就毫不猶豫地動手拿人了,湘蓮很快對所有的事實供認不諱,這當然也是葉春秋授意的。
而葉春秋請托的另一件事,就是請谷大用關注後妃們的月事,一個多月前,陛下連幸十幾個嫔妃,此事葉春秋也略有耳聞,谷大用畢竟是宮裏的人,這樣的事,一打聽也就明白,後妃們都有各宮的宦官們照料,自然一清二楚,本來月事推遲,也不算什麽事,可是有數個後妃月事都推遲的時候,葉春秋就決心賭了。
他要的就是朱學士往毒害天子、勾結教匪這兒對自己下手;要的就是一舉整垮朱學士,要的就是當朱學士得意洋洋的拿出證據的時候,宮中傳出娘娘有孕的消息。
一旦證實葉春秋的藥有效,那麽毒害天子就成了誣告,而堂堂翰林學士,暗中使人對朝廷敕命的真人下手,嚴刑逼供,誣告翰林修撰,這幾乎就是死罪了。
一旦真相揭露,朱德海便是死罪一條。
隻是葉春秋唯一沒有預料的卻是朱厚照居然聽到這個喜訊後,竟是奇迹的發汗了,接着大病痊愈,居然出現在了保和殿裏。
而如今,總算是功德圓滿,朱德海構陷忠臣,誣告者反坐,罪加三等,這是必死的了。
焦黃中則由錦衣衛發落,谷大用雖然幫助了自己,其實不過是暗中推波助瀾的舉手之勞罷了,可是對于葉春秋來說,卻是決勝的關鍵。
谷大用聽到葉春秋緻謝,不禁嘻嘻笑起來:“不值一提而已,葉修撰很有意思,不過啊,你這一手玩得雖然漂亮,可你這回是真真将焦公得罪死了,這人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焦公可不是一個小角色,朱學士和他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你自個兒可要小心一些。”
葉春秋并沒有露出畏懼之色:“下官拜了王公爲師的時候,就已将他們得罪死了,下官既然敢拜師,也就不會害怕了。”
谷大用嘿嘿一笑:“有點膽色。”其實這一次,他獲利匪淺,不過是舉手之勞,就狠狠地打擊了劉瑾,因而現在谷大用的心情惬意無比,他呷了口茶,隻聽葉春秋道:“至于那位湘蓮,能否請谷公公立即命人釋放。”
谷大用笑道:“這個是自然的,她乃是朝廷冊封的真人,誰敢拿她?還不是因爲朱德海的餘黨做的事,咱呀,趁機好生整肅一下錦衣衛,省得這些家夥一丁點眼色都沒有。你放心,雖然拿人的是劉瑾的外甥,可是逼供的卻是咱家安排好的人,這湘蓮嘛,自是毫發無損。”
随即,谷大用打了個哈欠,道:“好了,該說的也說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待诏房辦公去吧。”
葉春秋卻是搖搖頭,道:“還有一件事,想請谷公公幫襯一二。”
谷大用眯着眼,他是個老狐狸,當然不會輕易去幫葉春秋的,若隻是舉手之勞的事,倒是可以考慮,可若是要讓自己承擔什麽風險,可就……
葉春秋看着這個西廠提督,跟這樣的人說話,不需要遮遮掩掩,開門見山反而更有效果。
葉春秋毫不遮掩地道:“朱德海此番必死無疑,陛下命錦衣衛查辦焦黃中,錦衣衛不知是讓什麽人去拿人?”
這個很重要,他想知道谷大用的态度,焦黃中畢竟有個閣老的爹,投入诏獄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焦黃中本來不過是個庶吉士,可是卻能屢屢找葉春秋的麻煩,即便被罷黜,也很快能東山再起,說到底,無非是因爲有個好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