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科學啊……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科學的話。
張永朝小橙子冷笑道:“你……你胡說什麽……”
小橙子吓住了,猛地跪倒在地,道:“奴……奴婢絕無半句虛言。奴婢……拿項上人頭作保。”
這個世界上,雖然賭咒發誓的人往往動辄死全家之類,可是小橙子這個誓言卻讓人想不信都不成,因爲無論是死全家或者天打五雷轟也好,是爛屁股也罷,這些誓言往往是不會兌現的。而小橙子的誓言卻百分百會兌現,保證童叟無欺、買賣公平。
五個娘娘……
五個娘娘……有了身孕。
天……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張永覺得不可思議。
而且……也不可能趕巧一并驗出有身孕啊,陛下……噢,他想起來了,陛下在一月前,一天的時間裏,直接臨幸了十三個妃子,這事兒……這事兒是有的。
起初……起初……這後妃肚子總是不見大,沒一個有身孕的,因而這些娘娘,多半也沒這方便的經驗,也是不以爲意,直到身體不舒服,才叫了太醫院的禦醫,不過這禦醫看診,若不是急診,一般是不能輕易出入後宮的,得先報備,這不,恰好五個娘娘此前都喚了,索性……就一并看了。
這就是說……
“呀……”張永一下子激動起來。
陛下居然有子嗣了,而且還一次性,要下一窩崽子,不不不,是龍子,是龍子。
張永激動得難以言喻……陛下有後了啊。
有後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血脈的延續,更重要的還有權利的延續,莫說是天子,莫說是太後,就連這些宦官,外朝的那些大臣,也會受惠無數?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将來克繼大統的乃是陛下的兒子,他這些父皇的舊臣,還有父皇身邊陪侍的宦官,隻要不犯什麽大錯的,往往都能落個善終,甚至可能還會受到優待。
可若是别人來當這個家就不同了啊,那些個藩王跟你一丁點關系都沒有,憑什麽優待你?
其實這事兒不隻是皇帝老子急,這宮裏宮外,哪一個不急?
張永這個禦馬監的掌印太監,難道不會想到自己的身後事嗎?
張永突然淚流滿面,一下子趴在地上,泣聲道:“真……真是皇天保佑啊……”
張太後在那兒也聽到了這邊的話,她愣住了。
整個人像是被鬼附身一樣。
這時候突然也不怎麽想着兒子了,總覺得有一種什麽東西一下子沖撞了自己的腦門,然後她懵了。
五個後妃有了身孕……五個……
這麽說來,就算運氣再怎樣不濟,至少一個皇孫是實打實肯定是有的,總不能都是女娃兒吧,若是運氣好一些,這就是一口氣給血脈單薄的先帝添了五個血脈,五個龍種啊。
她突然沒心思去管懷裏的朱厚照了,隻覺得一股幸福的眩暈感使她忘乎所以。
有後了……
先帝在的時候,自己爲先帝生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早夭,因而膝下隻有一個朱厚照,原本隻是指望,先帝這一脈不求多孫多福,但求有個朱厚照能生個兒子留下一個血脈而已。
而這……竟也成了奢望。
天子沒有太子,就等于是大好的江山拱手讓人,就意味着張家不能與這未來的皇家共榮辱,就意味着眼前的一切其實不過是泡影,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這榮華富貴,不過昙花一現,如此而已。
最重要的是,張太後想要抱孫子,這種願望随着時間的增長而瘋狂的滋長,以至于到了日思夜想,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
張太後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眼裏無神,竟是忘了皇帝重病,忘了一切的煩惱,然後她豁然而起,眼睛盯着小橙子:“你再說一遍。”
小橙子不敢怠慢,匍匐在地,聲音顫抖地道:“夏皇後、劉淑妃還有黃才人、周選侍,還有陳昭儀五位……五位……五位娘娘……都有喜了,千真萬确,禦醫們已經确診過,恭喜太後娘娘,恭喜陛下,皇家……皇家要添丁了。”
呼……張太後胸前起伏不定,她依舊還在顫抖,不過……要添丁了。
自先帝駕崩,先帝一脈,留下的不過是個朱厚照,張太後挂在口頭上的,永遠都是孤兒寡母四字,這不是口頭禅,這是實情啊。
一個老婦人和她的兒子,主宰着這個天下,皇帝沒有兄弟,甚至沒有兒子,雖然陛下年紀尚輕,可是誰知道會不會有個什麽好歹,一切的希望,隻有這麽個兒子。
現在……添丁了。
張太後頓時淚花縱橫,方才的淚水是因爲憂心皇帝而流的,而現在則是喜極而泣。
她哆嗦着朱唇,竟是一時間說不出話,千言萬語,如鲠在喉。
過了半響,張太後才滿臉期望地看着小橙子道:“你……你确定嗎?”
“千真萬确。”小橙子笃定起來,仰起臉道:“幾個禦醫言之鑿鑿,娘娘們都沒有落紅,都已經把了脈,爲了防止誤診,還請禦醫們慎之又慎……”
“你别說了,你别說了……”張太後扶着幾子,一時間竟是不知說什麽是好,然後她露出狂喜之色:“還愣着做什麽,立即敕命禦醫們随時候命,可不要有個什麽好歹來,尚食監進呈她們的食物,都要先給哀家過目……還有……還有……”張太後雲鬓有些散亂,幾縷亂發在額前搖曳,這個最注重儀容的太後,此刻卻是渾然不覺,她巍巍顫顫的道:“還有什麽呢,噢,還有,該給先帝報喜了,去太廟,去太廟,皇帝要動身去太廟,帶着百官,帶着宗室,先帝若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高興,哈哈……”
“五個?”這時有人打斷了張太後的話。
一個身影從禦榻上竄出來,他渾身熱汗騰騰:“朕也有今天……也有今日嗎?哈哈……是誰說朕生不出孩子,誰說朕有斷袖之癖,一……二……三……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