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呵呵一笑,帶着諷刺的意味。
谷大用卻是笑容可掬地道:“老劉,何必跟小的爲難呢。”說着對那小宦官道:“去吧,去吧,快去吧,莫要惹劉公公生氣了。”
那小宦官得了應許,飛快地走了。
劉瑾冷着臉,幹笑幾句,方才進入了暖閣。
暖閣裏頭,朱厚照捂着被子渾身顫栗,在這樣的炎炎夏日裏,竟是冷得直打哆嗦,幾個禦醫束手無策,偏偏這天子神智又還算清醒,不停問:“怎麽了,外頭怎麽了?”
劉瑾忙是上前,呵呵笑道:“陛下,有個小宦官不知禮數,陛下可好了些嗎?”
朱厚照一臉蒼白如紙,哆哆嗦嗦地道:“朕……朕冷得厲害,生火了嗎?怎麽還沒生火?”
幾個宦官面面相觑,劉瑾道:“陛下,已經生火了,陛下……怎麽就不發汗呢,陛下,快發出汗來,這病就好了,陛下……您若是有是閃失,咱們幾個可怎麽活?陛下……”
朱厚照打着哆嗦道:“朕冷,冷得厲害。”
……………………
宮中了無音訊,葉春秋顯得有幾分無奈,下值的時候,照例又回到翰林院,戴大賓恰好從文史館出來,見了葉春秋,忙将葉春秋拉到一邊,低聲道:“葉編撰,咱們尋個地方說話。”
葉春秋見他神色緊張,便與他點卯之後出了翰林院,尋了個地方坐下,戴大賓拉着臉道:“陛下的病……”說到這裏,他皺了皺眉:“你真是失策啊,當初就不該煉什麽不育藥,而如今,這陛下的病情無論如何,都和你撇不開幹系,你可知道,焦黃中被調回京師了?”
“調回京師了?”葉春秋眼眸一冷:“這是什麽意思?”
“還能有什麽意思?”戴大賓嘲弄地道:“他被調去南京都察院,現在主持徹查這件事的,除了佥都禦史鄧健之外,便是這位黃禦史了,你還不明白,而今陛下病重,這黑鍋就得你背着。”
葉春秋反而淡定下來:“焦黃中調來查我,是誰的安排?”
“當然是吏部。”
這一切似乎都清晰了,顯然這是焦芳搗的鬼,葉春秋反而氣定神閑了,道:“如果我被查出有罪呢?會有什麽結果?”
戴大賓反問葉春秋:“春秋認爲呢,會是什麽結果?”
這句話根本不必問,因爲問了也是無益,這是大罪,足以株連到親人了。
葉春秋咬着牙道:“我辛辛苦苦考來的功名,也不曾傲慢對人,對這所有人,都是客客氣氣的,有時吃可一些虧,也就往肚子裏咽了,可是這些人……實在可惡,他們想要置我于死地,若是他們有這個本事倒也罷了,千萬不要讓我翻了身,否則……一定讓他們加倍嘗一嘗這痛苦。”
葉春秋是真的動怒了。
如果說此前,朱學士爲了是因爲想要攀附焦芳而打壓自己,這還說得過去,有的人本就是這樣的自私,可是這朱學士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還想來第三次,事不過三,他既然決心和自己撕破臉,那麽葉春秋便隻好和他魚死網破了。
至于那焦黃中,自己确實搶了他的狀元,可這又如何,這隻是他技不如人罷了,而今他栽了跟頭,卻依然不肯罷休。
想到這些,葉春秋的眼眸裏掠過了一絲殺機。
老實和忍讓是有限度的,現在這些人,已經越過葉春秋的底線了。
葉春秋看了戴大賓一眼,道:“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朱學士誣告我不成,那焦黃中想要栽贓我,而事情敗露了,會是什麽結果?”
戴大賓沉吟道:“他們大可以說自己是捕風捉影,是仗義執言,朝廷不會有太多的責罰,至多也就罷官而已。”
隻是如此嗎?
葉春秋搖搖頭,這些人都是有後台的,即便罷官,用不了多久,也可以伺機起複。
葉春秋眼眸眯着,看着戴大賓道:“那麽……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們事情敗露,可不可以想辦法……”
後頭的話,葉春秋沒有繼續說,戴大賓卻是苦笑,他很理解葉春秋的心情:“呵,他們是士大夫,除了廠衛,還有誰能辦得了他們?”
廠衛……
葉春秋眯起了眼。
他猛地想到了錢謙的話,不知現在錢老兄如何,他那位谷公公的幹兒子的外甥又如何了。
葉春秋心念動了動,抿着嘴,端起了茶盞喝了口茶。
那小藍丸裏,不隻是使人血脈噴張的效用,還有後世一些提高JING子的配方,能大大提高JING子的存活率,這些藥,理應是不會有問題的,皇帝可能隻是身子虛弱,如那禦醫所言,隻要發汗就好了。
隻是焦黃中和朱學士……葉春秋心裏想,若是我能大難不死,那麽我也絕不會讓你們好活。
默默地回到家中,家中顯得頗爲熱鬧,那些都是甯波來的男童女童,大多都已經經過了‘培訓’,初來京師,既顯得有些腼腆,又處處透着好奇。
葉春秋身邊有個叫葉蘭的伺候,那些男童女童,若是被收養時沒有自己的姓名,便大多都會跟着葉春秋姓,因而什麽葉蘭、葉荷、葉蓮一大堆,他們大多一副天真的笑容,見了葉春秋,便一臉的崇敬,而現在的葉春秋顯然沒什麽心思多想家裏的雜事,吃過了飯練劍之後便睡了過去。
次日清早,葉春秋剛到翰林,便有人上前道:“葉編撰是嗎?佥都禦史鄧健與禦史焦黃中二位大人請葉編撰去都察院喝茶。”
葉春秋颌首點頭,很是平靜地道:“煩請帶路。”
都察院乃是京師裏超脫于所有衙門的存在,若說吏部管着官員的任免,那麽這裏就管着官吏的風紀,一旦被禦史盯上,若是尋常沒有什麽靠山的官員,可能一不小心就獲罪,而成了犯官,就意味着你這一輩子的前途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