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拿起那竹筒,眼睛對準竹筒裏,猛地,身軀一震,然後很快放下竹筒來,遠遠眺望着眼前的事物。
他現在目力所及,至多也隻能從這兒看到金水橋,就這樣還模模糊糊的,隻看到一個隻有黑點般大小的侍衛,可是他再拿起竹筒,便發現那侍衛居然一清二楚,那原先的小黑點,現在在竹筒裏竟是眉眼都一清二楚,再往前看,那原本目力根本不及的大明門竟也出現在竹筒裏。
他驚訝地道:“這是什麽,竟可以看得這樣的遠?天,這豈不成了千裏眼了嗎?”
葉春秋對于朱厚照的反應很滿意,笑着道:“這是望遠鏡,嗯,竹筒裏塞了幾個特制的玻璃,陛下,這些都是玻璃制成的,那平滑的鏡片,若是裝在窗戶上,陛下認爲好不好?你看,這紙糊的窗戶不通透,光又進不來,這屋子不免顯得太黯然無光了,而且一旦風吹雨打,就……”
朱厚照興奮地道:“你不必說,這些朕都知道,呵,這些都是好東西,還有這個能将看到的事物放大的,可以用來辦公,尤其是光線昏暗的時候,不過最有意思的還是這望遠鏡,哈哈……往後朕就拿着這鏡子去監視各宮的一舉一動,哼哼,且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麽能瞞得過朕的。”
呃……
葉春秋不禁無語,話說,這望遠鏡是讓你去玩這個的?
葉春秋便道:“陛下想想看,若是兩軍交戰,一方能将對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而另一方對此懵然無知呢?”
“呀……”朱厚照猛然醒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原來如此,不過……這望遠鏡能看那麽遠?”
葉春秋微笑道:“總該慢慢來,這是臣制的粗糙版,若是将來有所需要,大可以再改善精度。”
朱厚照笑嘻嘻地道:“這望遠鏡就當是你送朕的禮物,朕收了,這些玻璃,倒是有意思得很,不比瓷器要差,你的意思是,咱們用這玻璃掙錢?”
葉春秋點着頭道:“陛下,造玻璃比制瓷器的價格要低廉寶貝,咱們得給它取了好名字,比如水晶,嗯,若是瓶子,大可以叫水晶瓶,是杯子,可以稱之爲水晶杯,噢,咱們還可以制鏡子,陛下請看。”
葉春秋從懷中掏出一個圓鏡,朱厚照拿在面前看了一眼,吓了一跳:“照妖鏡……”
“呃……陛下,這不是妖,鏡裏的是陛下。”葉春秋很是無語。
朱厚照愣了一下,還真是自己,平日用銅鏡,雖然看到自己的樣子,可是臉色卻是看不出來的。
隻見鏡子裏的朱厚照臉上消瘦,臉色顯得非常蒼白,眼眸中看不到一點的神采。
朱厚照郁悶地道:“朕這個樣子的?怎麽像是餓死鬼似的?”
葉春秋一臉同情地看着朱厚照道:“鏡子裏的的确是陛下。”
朱厚照拿起鏡子,朝鏡子笑一笑,鏡子裏的也笑一笑,眼睛一瞪,鏡子裏的人也是一瞪,接着做了個鬼臉,鏡中人也是做了個鬼臉,朱厚照便感歎:“哎,還真是,比起平日用的銅鏡,倒是栩栩如生,不過挺讨厭的,朕不要了,送母後去吧。”
葉春秋笑呵呵地道:“陛下,若是陛下和臣一道弄個水晶作坊充實内帑如何?”
這對于葉春秋來說,才是最關鍵的時候,前景肯定是有的,你看那瓷器賣得多好,在這個時代,玻璃可比瓷器更顯得高檔多了,何況它還可以取代銅鏡,甚至可以用于軍事,而且暫時來說,這東西還是秘制,屬于獨門壟斷的生意。
可問題就在于,怎麽個合作方法?
人家是皇帝,若是要吃獨食,直接來一句,把秘方交出來,否則砍了你腦袋,你也沒轍。
伴君如伴虎啊,語言的魅力最重要了。
朱厚照的眼睛眯了起來,似乎也看到了大好的前景:“這玻璃要制出來,所費幾何?”
葉春秋心中一凜,小皇帝居然還懂生産成本,可見這小皇帝雖然平時渾渾噩噩,在某些特殊的方面也是透着精明的,葉春秋道:“若是工坊搭起來,不及瓷器一成。”
玻璃的造價确實比瓷器要低廉得多,尤其是這個時代,對于匠人的需求很高,生産量也少,也正因爲如此,瓷器的價格也是居高不下。
朱厚照頓時打起了精神,可又打了個噴嚏,忙是捂了捂鼻子:“呀,看來……看來朕的修園子的錢來了……哈……啊切……嗯嗯……愛卿勞苦功高……”
葉春秋心裏有點涼,忙說:“臣慚愧得很,額,陛下可想過如何生産,如何售賣嗎?”
朱厚照笑呵呵地道:“自然是……命人建造作局,任命……任命誰好呢……讓劉伴伴……”
葉春秋連忙搖頭道:“陛下啊,這萬萬不可,若是如此,那就血本無歸了。”
朱厚照席地而坐,一屁股坐在暖閣前的玉階上,嚴肅地看着葉春秋,便見葉春秋道:“陛下想想看,若是弄了造作局,這錢就成了明面上的錢了,對不對?也就是說,每年流入宮中補充内帑都是有賬目的,若是将來掙了錢,天下人都曉得陛下富可敵國,假若有一日,某地遭災了呢?”
朱厚照激動地道:“關朕屁事,朕要修園子也沒挪戶部的公庫。”
“可陛下是天子啊,于情于理,都該善待自己的子民,若是戶部那兒說,赈災的錢糧不足呢?”
這是現學現用,這幾日葉春秋研究那些來往的公文還有待草的诏書,也算是有了許多的心得。
朱厚照愣了一下,禁不住喃喃自語道:“敢情隻有朕吃虧,他們永遠占着朕的便宜啊!”接着一臉肅然地看着葉春秋道:“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