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可恨,因爲倭寇還隻是劫掠,而他們更狡詐,因爲他們挾持了壽甯侯,他們煽動了民變,甚至連通州左衛都已倒戈。
他們盤踞在北通州的大營裏,使朝廷處處陷入被動。
不過……想要剪除他們肯定是很不容易的,十萬大軍雖然已經将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可是卻都不敢進擊,爲什麽?因爲他們知道朝廷忌憚的是什麽,要救壽甯侯談何容易,這幾乎和亂軍之中取上将首級差不多,教匪畢竟都不是傻子,人家謀劃這麽久,有這麽多的信徒,想要殺死那些教匪還要救出壽甯侯談何容易,若是當真有這樣容易,朝廷何須向教匪妥協,又何至于張太後鳳顔大怒,内閣大臣們束手無策。
“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朕竟然産生了幻覺,哈……真是可笑,朕這是心力交瘁,糊塗了,朕小小年紀,腦子就不好使了嗎?”朱厚照冒出了一個念頭,然後爲自己的可笑而惱火。
其實所有人的想法,估計和朱厚照差不多的,劉健爲了教匪的事焦頭爛額,日思夜想的就是此事,怎會不知道這件事會有多大的麻煩,而今聽了那宦官的話,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閹宦,真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了……嗯……自己是不是老糊塗了。
小橙子擡頭,看着所有人用各種複雜眼神看自己,尤其是幾個大臣一臉怒氣沖沖的神色,他有些畏懼,咬了咬牙,又道:“陛下,壽甯侯已經回宮,太後娘娘大喜,得知葉小英雄大破白蓮教……”
朱厚照反應過來,這似乎不是幻覺。
他覺得自己雙膝有點軟,有點想跪了,這……怎麽可能呢,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世上哪有這樣的事,他固然深信葉春秋可以去平倭,那是因爲倭寇有迹可循,隻要事先有所準備,總是能破倭的;他自覺地如果自己是葉春秋,也能辦到這件事。
可是葉春秋大破白蓮教……
小橙子笃定的道:“壽甯侯就在仁壽宮……”
這句話,顯然是騙不了人的。
朱厚照猛地龍目一張,眼睛炙熱的看着葉春秋,葉春秋依然很乖巧的坐在案牍之後,抿嘴不語,難道是真的?
就在所有人的驚訝之中,朱厚照突然拍案而起,少年人嘛,總是喜歡一驚一乍,他這一拍,又讓所有人的心咯噔一下,便聽朱厚照道:“葉春秋……不……葉師弟……不,葉……葉愛卿……”
他嘴皮子哆嗦,有點說話不太利索:“你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俱都落在了葉春秋身上。
然後看着葉春秋平靜如水的樣子,有人禁不住莞爾失笑了,一定……是搞錯了,你看這個少年,一副弱雞的樣子,甚至焦黃中很自信的認爲,比葉春秋高半個頭的他,一拳可以把葉春秋拍死,而且……若是當真大破了白蓮教,何至于這樣平靜和淡定,搞錯了嘛。
葉春秋卻是盡力使自己不要露出太多的情緒,兩世爲人,已經教會了他低調做人、悶聲大大财的道理,嘚瑟的人躺着都會中槍的,俊秀地臉繃緊,這是天子的殿堂啊,這小皇帝一驚一乍的,跟個逗比似的,好吧,雖然不甚嚴肅,身爲人臣,理應有大臣之風,葉春秋秀臉微微一緊,嘴角便隐隐勾勒出似有若無的微笑,然後長身而起,朝着朱厚照深深一禮:“學生在。”
朱厚照是急性子,連珠炮似地問:“你破了白蓮教?你救了壽甯侯?你……”
所有人緊張地看着他,有人滿是疑惑,有人不禁冷笑,絕大多數人,都是不信的。
卻聽葉春秋道:“學生不才,恰逢其會,幸賴祖宗保佑……”
朱厚照恨不得抓住葉春秋狠狠爆錘一頓,這讀書人……就尼瑪的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繞了半天,也沒說是與不是。
卻見葉春秋繼續不徐不慢的道:“總算誅殺了白蓮教核心教匪百餘人,救出壽甯侯,學生不敢居功,能夠虎口脫險、逃出生天,都是壽甯侯……”
後頭的話,所有人已經聽不甚清了。
誅白蓮教匪百餘人,救出了壽甯侯……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
連最淡定的李東陽,此刻嘴巴也張的比雞蛋大。
這種事是很容易被戳穿的,壽甯侯有沒有被救出來,一問便知,而葉春秋既然敢這樣說,那麽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可問題在于,他怎麽救的……
朱厚照一下子癱坐在禦椅上,已經徹底懵逼了。
他渾身都在顫抖,而此時滿殿都傳出此起彼伏的驚訝聲音。
誅殺教匪,救出壽甯侯。
這絕不是一人可以做到的,更何況,還是個讀書人。
朱厚照聲音顫抖,哆哆嗦嗦地問:“你……你……師弟……師弟……”
他決心叫師弟了,開始的時候,還覺得自己不該這樣熱情,熱臉貼冷屁股,一般的結果都是自取其辱,朱厚照吃過很多虧,已經不再那樣天真逗比了,更何況平時他自己就拽的飛起,哼哼,雖然朕很稀罕你,可是這隻是單方面的稀罕,太熱情,總是不好。而且衆目睽睽,師傅們在這兒,說不準又要把臉拉下來。
隻是……他似乎隻有叫師弟,方能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繼續顫音道:“你……你……師弟,你如何……如何破的白蓮教。”
所有人緊張地看着葉春秋,讓葉春秋有點不太好意思,不過……也有很不好的目光,譬如那焦黃中,焦黃中萬萬料不到,葉春秋竟是出了一個這樣的風頭,一下子……自己這個狀元,反而成了陪襯。他心裏無比的惱恨,便殺氣騰騰的看着葉春秋。
葉春秋抿抿嘴,卻是道:“學生破賊之策,盡都在今日的策論之中……”
策論……
策論……
朱厚照眼睛都直了,那份策論寫什麽來着。
噢,就是和朕不謀而合的那篇策論……對……沒錯了,天……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