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了得?
有人厲聲道:“操縱春闱,罪無可恕。”
葉景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我爲救子,甯願沖撞欽差,今日便與他們誓不甘休!”說罷,當先朝着貢院匆匆而去。
貢院這兒,早已風聲鶴唳,許多差役堵在了中門。
接着他們便看到葉景朝這裏沖來,葉景身後,無數人烏壓壓大吼:“同去,同去。”
“奸賊誤國,我等怎麽能這樣罷休,江南就沒有男兒了嗎?”
這守衛于此的差役吓得兩腳發軟,烏壓壓的人潮,已經到了面前。
該怎麽辦?難道彈壓下去?這若是彈壓,人手顯然是不夠的。即便人手足夠,這些瘋狂的人中,有新晉的進士,有舉人,有秀才,哪一個人……似乎都不好惹啊,便看無數的綸巾仿佛潮水一般湧來,彈壓這麽多有功名的讀書人……門前的差役已經有點吓得不知所措了。
“大……大膽,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沖撞了欽差,你們不怕……”
一個差役上前,還想狐假虎威一句,結果話說一半,當先的葉景已是雙目赤紅,宛如瘋子一樣,擡手就是給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因爲用力太大,這差役直接應聲而倒,被打得眼冒金星,腦子有點發懵,便聽葉景的聲音:“奸賊的看門狗,也配說大膽二字。”
………………
堂中的王洪已經徹底的垮了,他無神地癱坐着,不發一言,那書落在地上,許多人極力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書,竟讓堂堂的欽差徹底的失了方寸。
已經認罪伏法的何茂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變化,他猛地去看那本掉落的書,書已翻開,裏頭依稀可以看到一點内容,他依稀看到了什麽,便猛地沖上前去,一把抱住書,然後他開始翻,翻了一頁又一頁……
猛地……他明白了。
作爲翰林,作爲主考,他雖是遍體鱗傷,已被打得渾渾噩噩,可是現在,他怎會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他臉上現出了狂喜,然後大叫:“我……我要揭發,我要揭發,我被人屈打成招,被人屈打成招……我……”
他這一吼,案情直接逆轉。
王洪的目中,隻剩下了絕望。
卻也有人上前,一把扯住了何茂的衣襟。
這人正是錦衣衛張千戶。
别人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可是特來協辦此案的張千戶卻是一頭霧水,他隻知道,王華出現,王洪一下子失去了鬥志,而更可怕的卻是何茂居然突然改口翻供。
他頓時吓得冷汗直流,這一次錦衣衛可是下了狠手的,翰林、禦史統統都被拷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固然是因爲上頭的授意,,另一方面,他敢如此肆無忌憚,就是料定了此案必定會辦成鐵案,這些人反正都沒幾個好活了,那麽嚴刑拷打又如何?
可是一旦翻案……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他深知一旦不能整死這些人,接下來将會有鋪天蓋地的反彈。
哼,王華又如何,這是欽案,難道他敢插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讓何茂認罪。
他已是瘋了,一把揪住何茂,上去就給他一個耳刮子,惡狠狠的道:“瞎了你的眼,竟還想……”
“沖進去……”
正在這時,外頭已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接着便聽到錦衣衛的聲音:“是什麽人。”
“打死他們!打死這些害民賊!”
有個錦衣衛校尉鼻青臉腫的進來,跌跌撞撞道:“大人……大人……”
還未把話說完,身後一股人流沖進來,有人自後猛踹他的屁股,他頓時跌翻在地,張千戶吓了一跳,已是顧不上何茂,按住腰間的刀,正要厲聲大喝,便見那人流已到了近前,還沒等他拔刀,當先一人就直接掄起手狠狠一拳砸來。
砰……
張千戶被打得七葷八素,鼻梁似乎斷了,鼻血流了滿面。
他後退一步,頓時暴怒,看着打他的人,便要拔刀,正待要道:“來人,将這些亂賊……”
刀還沒拔出來,,七八個人已經上前,有的抱他的胳膊,有人撕他的耳朵,有人猛地一踹,正中他的下裆。
此前打他的人正是葉景,葉景怒氣沖天地道:“就是他了,就是這個賊人。”又是一腳狠狠踹過去,接着道:“我兒子哪裏得罪了你們,何至于你們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你不讓我們爺倆好活,索性我也就不活了,和你一并死了罷。”
說罷,葉景瘋了一樣對張千戶拳打腳踢,那張千戶被打翻,便大叫:“好大的膽子,反了,你們反了……“
葉景暴怒,便抄起一旁案上的驚堂木,狠狠地砸下去,啪的一聲,正中額頭,張千戶頓時額頭高腫,血流如注。
這場景……
已是吓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王華忙是朝葉春秋使眼色,葉春秋一臉震驚,也反應過來,連忙沖過去抱住葉景:“爹,人要打死了!”
十幾個錦衣衛校尉,就這麽看着人流如潮水一般進來,自己的上官早被打的死活不知,竟是一個個愣着,誰也不敢亂動。
而這時,另一邊押解在一旁的一通‘人證’已被解救出來,鄧健被人攙着進來,大叫道:“看看,這就是天理循環啊,去他娘的,老子不做這個官了,前幾日是誰打的我,誰打得我……”那些校尉們後退,鄧健眼尖,瘸着一條腿,撲上去用牙咬他,用手擰他。、
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我要翻供,我要翻供,我是屈打成招!”
“是錦衣衛迫我的,我也要翻供。”
“他們要栽贓何主考,要栽贓葉春秋。”
那錢謙渾身是血地沖進來,顯得威風凜凜,大叫道:“葉春秋無罪。”他本來也是‘人證’,不過因爲鄧健的事,導緻他沒有上堂,卻也被拘押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