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這時候,葉景已經招架不住了,無數的請柬如雪花一般的飄來,這倒是情理之中的事,葉家父子最矚目,風頭也是最盛,最最重要的,老的這個是個鑽石王老五,小的年紀輕輕,也尚未娶妻,結好了一個,還能買一送一,尋常人怎麽肯放過。
一時間各種人踏破了門檻,葉景煩不勝煩,不過新晉的進士,按照舊制,則需賜宴,所謂賜宴,往往是以天子的名義,再由某個勳貴代表天子進行宴請,北榜那兒,賜宴的乃是英國公,而南榜則是鎮守南京的魏國公。
這一日,葉景和葉春秋起了個大早,接着便是做好準備,葉春秋昨日去尋了陳蓉和張晉,他們今科的運氣都不好,居然都沉沙折戟,雙雙名落孫山,心情自然糟糕無比,葉春秋這會元,隻好請他們喝了酒,直到半夜才回來,一夜宿醉,頭有些疼,心裏還在爲陳蓉和張晉覺得可惜,不過科舉大抵就是如此,學問很重要,運氣更重要,某種程度,陳蓉的才思比葉景還要敏捷一些,可是不中就是不中,沒有道理可講。
想到當初一窩蜂的人陪着自己經曆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然後身邊的人越來越零落,最後隻剩下自己和老爹有進京的機會,葉春秋也不禁唏噓。
他練了刀,而今手中的手中的刀在手,已更加淩厲迅捷,日複一日的練習,不但使刀法更加精湛,連葉春秋的體魄,外表雖然顯得勻稱,氣力卻是極大,有時一個練個一個時辰的刀,也不顯得疲憊,他個頭已經高了許多,臉也張開了一些,更有菱角,臉上的俊秀之中,多了幾分沉穩。
葉春秋收了刀,接着沐浴一番,神清氣爽,自此之後,他就徹底和八股文告别了,即便是趕赴北京城參加殿試,八股文也不再需要了。
此時的心情,大抵算是輕松的,倒是魏國公的宴請,葉春秋非去不可,不過……他好似壞了人家一樁婚事,去時小心一些,莫要被人暗算了才好。
和葉景一起穿戴一新,緊接着便去貢院集合,先是拜谒了何茂,葉春秋乃是會元,自然打頭,雖然放榜已經有七八日的時間,不過爲了避嫌,何茂一直沒有見葉春秋父子,現在倒是好,葉春秋領着南榜一百七十餘名進士一道來拜谒,何茂顯得很高興,勉力了衆人一番,尤其誇獎了葉春秋,接着便領着新晉的進士們至魏國公府。
魏國公府已是張燈結彩,因是代表天子賜宴,所以格外的隆重,府裏内外,都是裝束一新,接着便是引諸入正堂,裏頭都是分案的餐桌,二人一桌,葉春秋是會元,自是坐在最前,而老爹則是落在榜尾,卻隻好去最尾的地方跪坐。
魏國公徐俌精神奕奕的來了,衆人紛紛見禮,他壓了壓手,接着便與何茂寒暄幾句,緊接着開始念唱了洪武太祖對于讀書人的告誡,最後目光一轉,卻是笑吟吟的落在了葉春秋身上:“今科南榜會元葉春秋,年方十四,實在大出人意料之外,如此神童,實是國家之福。噢,葉會元,據說你還是王公的乘龍快婿嗎?了不得啊,後生可畏。”
他這麽一說,葉春秋頓時受萬人矚目,葉春秋壓力甚大,心裏反是挺郁悶的,話說……這徐俌似乎話音之中帶着點兒諷刺的意味。
葉春秋抿嘴一笑,上前作揖:“學生慚愧,不過是僥幸而已。至于王公,确實是對學生垂愛,讓公爺見笑了。倒是學生與鵬舉兄也算是好友……”
徐俌似笑非笑的看了葉春秋一眼,也是有些無言,自家孫兒看中了王小姐,本來是好事,誰曉得結果卻是給人做了嫁衣,隻是他堂堂國公,又怎麽可能跑去撕逼,反而是有點巴不得冷淡這件事,否則若天下人都曉得葉春秋和自家孫兒搶女人,結果他特麽的輸了,豈不是成了笑話,魏國公還是很要臉的。
葉春秋提起了徐鵬舉,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倒是讓徐俌感受到了一絲威脅,這小子不會亂說話吧,若是把這糗事給暴出來,自己這張老臉怎麽擱。
他對葉春秋無可奈何,便忙是移開話題,道:“嗯,春秋很懂禮數,過些日子,你就該入京了,你是南榜會元,殿試之時,莫使江南父老失望,争個狀元回來。”
一旁的何茂察覺出了一些什麽,便笑吟吟地道:“春秋是小三元,而今又連中解元、會元,若是再中個狀元,那就當真是名揚天下,名留青史了。”
衆人都笑,許多人看向葉春秋,有羨慕的,有妒忌的,不一而足,好在葉春秋說話還算低調,不停說慚愧,倒是不至于引起太多使人不好的情緒。
回到座中,接着便是開始上酒上菜,因是賜宴,所以在吃之前,得先供奉至聖先師,等到酒食擺上來,葉春秋頓時無言,特麽的,這至聖先師吃的是豬頭肉,給我們也是吃豬頭肉啊,起初來時,還對這裏的美食抱有期待,現在卻是大失所望,什麽天子賜宴,噱頭倒是很足,其實是走走過場。
酒食的分量也不多,葉春秋胃口大,過了片刻,便将擺在自己案前的酒食吃了個幹淨,嗯,還是有些餓,這就是練刀的後遺症啊,每日這樣的體力消耗,早将他的胃口練大了,等他擡眸,卻發現許多人看向自己,呃……有些驚愕的樣子。
這春秋方才吃起東西來,還真是有胃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