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子,看來是承受不住壓力了,哼哼,我隻需一個眼神,就可以殺死他,果然還是太年輕,當初你是怎樣坑我的,而今,我要坑回來。
他一定是不好意思看我,不敢面對我,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卻還在這裏故弄玄虛,真是可笑,哼!
鄧健心中正在暗爽的時候……
突然,葉春秋睜開了眼睛,那眼眸之中,閃爍的卻是成竹在胸之色,于是他站起來,開始研磨,接着鋪開試紙來……
鄧健的心裏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這個小子要做什麽?
每一份試卷,都有三份,一份是填寫了考生名字并且已經糊名的正式考卷,另外兩份則是給學生做草稿的卷子。
一般情況下,考試的第一天,甚至是第二天,絕大多數考生都是将正式的考卷收起,專心在草稿上試着做題,畢竟機會隻有一次,沒有人會愚蠢到輕易用這正式的考卷第一天去做題。
可是葉春秋鋪開的确實是正式的試紙,在會試,是沒有人犯這樣緻命錯誤的,畢竟能參加會試的人,大多都是身經百戰,從縣試、府試、院試、鄉試一路走來,考場的規矩怎會不懂。
除非……這人當真已經打好了腹稿,是個天才。
又或者……這人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鄧健心裏想罵,這個蠢貨,你以爲你是誰,哼,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麽收場!
而這時,葉春秋已經蘸墨,接着開始下筆。
筆尖很輕松地開始破題。
這就破題了?
鄧健不得不跨前一步,盯着這試卷,破題已出:‘合時以行仁,大賢撫今而有感焉!’
呼……
鄧健臉色震驚。
竟是這樣的破題,破題與題意相合,且精辟無比,竟又與四書五經的中心思想完全契合。
單單這破題,足夠用精彩來形容。
鄧健不禁無語,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了,而葉春秋提筆如飛,筆走龍蛇,很快承題便出,他顯得極爲認真,每一個字,都是小心翼翼,透着靈氣,又帶着渾厚蒼勁。
鄧健的臉色已經越來越差,這個家夥……
他突然感覺自己顯得很可笑,因爲人家壓根就沒有在乎他,從一開始,自己還當他怕了、緊張了,誰曉得人家隻是在心裏默默地打腹稿。
再站在這裏,使他有一種自取其辱的感覺,于是他隻好拂袖而去。
口有些幹,他去明倫堂喝了口茶水,便見明倫堂上的何茂正在與身邊的幕友姚政閑談,這姚政鄧健也是認識不久,據說是京師裏的舉人,此番何茂要南下主持會試,他便成了何茂的入幕之賓,大抵是因爲此人和何茂是同鄉的關系。、
這時聽姚政笑吟吟的道:“何公,此次會試,若是不出意料,葉春秋隻怕又要得第一了,方才見他小小年紀,實在是了不得啊,這樣年紀的解元,尤其是出自浙江,可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說起這個葉春秋,何茂便不由地來了談性,不管怎麽說,這個家夥是自己點出來的案首,更不用說,這還是‘頂着’劉瑾壓力選出來的,正因爲葉春秋才成就了他的美名,使他獲得了内閣諸公地賞識,而今平步青雲,倒是多虧了這個小子,他捋須笑道:“卻也未必,高中是十拿九穩,至于這名列第一,希望也很大,到時拭目以待。”
一聽到這句話,鄧健氣的差點吐血,偏偏做聲不得,他想到葉春秋的破題,心裏不禁想,或許……這小子還真有很大的機會,于是便不禁郁郁寡歡起來,人比人氣死人啊,想當初,自己也曾春風得意的,而今呢……
還有,自己的大宗師謝公對這小子越來越贊不絕口,還有那黃信,據說因爲沾着葉春秋的緣故,似乎有高升的迹象了,今歲的功考,直接就評了個優異,現在都察院裏都有傳聞,說是明歲可能要升任到翰林裏去,而自己呢,一事無成,雖然禦史清貴,卻是一丁點大用的迹象都沒有,謝公倒是肯袒護自己,可這又如何,終究還是沒有把自己調去北京。
他失魂落魄的坐着,大有一副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郁悶的不行。
這時那姚政道:“大人,不妨學生去看看葉春秋答題,且看看他做題了沒有。”
何茂卻是搖搖頭:“不必,老夫與他關系匪淺,還是避嫌爲好。”
哼!鄧健心裏冷笑,卻也隻好無語,人家是萬千人矚目,人人愛着,自個兒反而遭遇了冷落,好吧,渾渾噩噩的辦完這個差吧,打了個盹,便打起精神,跑去巡視一圈。冷不防在轉角處撞了個巡防的武官滿懷,這武官便咧嘴笑:“噢,噢,大人,得罪,得罪了。”
鄧健氣不打一處來,看到是個武夫,更覺得有氣,直接道:“瞎了眼嗎?”
這武官臉色變了,禁不住道:“我見你是清貴人,你撞了我,我方才好聲好氣,你何故口出惡言,真是撞鬼了,這世上怎有你這樣的人,比倭寇還可恨。”
鄧健無語,便惱羞成怒:“你是何人,哪個營的?”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五軍營左哨官錢謙是也。”錢謙最近也是惱火,看到任何一個官都覺得可恨,現在卻遇到個蠻不講理的,便也不顧這麽多了,大爺我送了這麽多錢出去,瞧你樣子,不過是個七品小官而已,還怕了你?
一聽到錢謙,鄧健禁不住打量他,不由道:“你是那個甯波立功的錢謙,似乎我們在杭州見過。”
錢謙也認出了他來,身軀一震,這下真撞鬼了,居然是個禦史,便道:“啊,原來是禦史大人。”
雙方大眼瞪小眼,似乎對對方都有所忌憚,鄧健是禦史,而錢謙好歹剛剛立了大功,平倭之功啊,正熱乎呢。
然後鄧健索性轉身便走,懶得理會。
錢謙呢,也不再露出好臉色,瞪他一眼,也轉身背道而馳。
禦史有什麽了不起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