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夫人和王小姐聽着揪心,雖然後頭那句話聽的很動人,可是葉老禦醫還是很隐晦的告訴大家,葉小神醫玩的是大破大立,就是先砸爛了鍋,再把鍋起來,嗯,現在鍋已經砸爛的差不多了,然後……眼下還沒有然後……或許,有可能,萬一人家葉小神醫能把鍋補起來呢?
葉春秋心裏想,這鹽水的功效是清腸胃中的餘毒,還有一定的解毒作用,現在灌了這麽多鹽水,想必胃部和腸道、食道的餘毒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再灌,隻怕不必毒死,人也要被嗆死不可。
接下來就該是解毒,畢竟中毒了有七十二小時之久,那毒肽類的病毒依然還是侵入了五髒六腑。
幸好劑量不高,否則隻怕早已毒發身亡了,葉春秋抿了抿嘴道:“藥煎好了嗎?”
清除了體内的餘毒,解藥光腦中倒是搜索了幾個方子,大抵不會有什麽問題,唯一擔心的就是王華的身子撐不撐得住。
葉老禦醫很無奈的道:“已經煎好了。”
葉春秋颌首:“那麽就請喂王部堂服下吧。”
做好了這些,現在似乎隻剩下了等待,哎……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效,清早來的時候,隻是想着試一試,能治就能治,不能治也是無妨,誰料居然發生這麽多事,葉春秋坐下,耐心的等待。
黃信則在一旁唉聲歎息,想責怪葉春秋,偏偏葉春秋年紀還小,當初确實是自己答應他來的,誰料到那些番子一言不合就動手。
那夫人和王小姐則是憂心忡忡,看着王華服下了藥,依然昏迷未醒,可是呼吸卻依然微弱,眼看着就不成了,心中更加焦灼不安。
葉老禦醫身子吃不消了,在他看來,這王公是必死無疑了,這個姓葉的,一看就不太靠譜,隻是一旦這王公亡故,這葉春秋就成了困獸,他若是狗急跳牆,害了自己性命該怎麽辦?哎呀……還是和他打好關系才好,到時王公一旦過世,你葉春秋死了也就死了,但願到時莫要害我。
他想湊上去寒暄幾句,比如問你家裏幾口人,啊呀,爲何這樣想不開,非要來找死,又或者說,你是不是父母亡故了,所以對生活失去了希望,莫不是科舉孫山了,所以才如此自暴自棄吧。
可是看這少年隻是阖目坐着,一副冥想的樣子,顯得氣定神閑,這俊秀的臉上,哪裏有半分的擔心和害怕,葉老禦醫隻好打消念頭,心裏隻是想:“這是命數啊,死也。”
………………
南京那兒的奏報,都會加急送到内閣和宮中。
天子這幾日的心緒不好,因而閣臣們這幾日倒也沒有打攪他,整個廟堂,安靜的可怕,顯然,現在并沒有人願意跳出來指摘什麽,他們都在蓄勢待發,在等待。
一旦南京傳來了确實的消息,這火藥桶便不可避免的要炸開。
内閣這兒反應,還算平平,四個閣老雖然各懷心事,卻沒有談及任何關乎于南京的事,大家似乎都相守着某種默契,不願挑起任何是非。
外間鬧得再厲害,似乎也與這裏無關。
焦芳顯得很是心緒不甯,不過他的言談舉止也沒什麽出格之處,上午還在和劉健吃茶,談笑風生。
隻是一到了自己地公房,四下無人,他便顯得憂心忡忡起來,所有的矛頭,都指着劉瑾,一旦南京傳來噩耗,又當如何呢?
他正恍惚的功夫,突然,隔壁的公房裏卻傳出了拍案的聲音,一向脾氣火爆的謝遷的聲音傳來:“胡鬧!”
焦芳微楞,雖然這位謝閣老素來情緒激動一些,可是似這樣在内閣裏發這樣脾氣的時候卻是不多。
出大事了……
南京的噩耗傳來了嗎……
焦芳心裏咯噔了一下,他是憑着劉瑾的關系才得以入閣的,一旦失去了劉瑾……
他目光幽幽,其他三個内閣閣老,可都是弘治的托孤之臣,唯有自己是新晉的大學士,他們是密不可分,唯獨自己卻是孑身一人。
焦芳有些耐不住了,他故作輕松的背着手,走出自己公房,卻并沒有去尋謝遷,可是朝一個在閣裏辦公的書吏招招手:“趙書吏,你來,爲何江西布政使司去歲的錢糧還未押解來,是不是戶部已經入庫,卻是漏了?”
這趙書吏不敢怠慢,連忙上前,畢恭畢敬道:“焦公,戶部已經在催了,說是運河那兒,連日下雨,河水暴漲,因而漕船……”
焦芳微笑着聽着趙書吏的解釋,顯得風淡雲輕的樣子,實則眼角的餘光卻是朝着另一邊謝遷的公房裏看去,他見李東陽進去了,劉公似乎還獨坐在他的公房裏。
嗯……謝遷的聲音有些聽不清。
倒是耳邊有那趙書吏的聲音:“因而延後了一些日子,漕運那兒,是不是該申饬一下,免得他們憊懶?戶部這邊入不了庫,今歲的開支也不好定巚。”
“哦。”焦芳輕描淡寫的點頭:“先别急,再等幾日看看吧,有消息再來和老夫說,趙書吏,聽說你近來抱了孫子?”
趙書吏受寵若驚道:“是,難爲焦公竟還知道。”
“恭喜,恭喜……”焦芳含笑,道:“名兒取了沒有,若是沒有,老夫倒是可以獻醜。”
他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卻瞄見謝遷和李東陽急匆匆的自公房中出來,一副要去劉公那兒禀告的樣子,焦芳便含笑,朝氣急敗壞的謝遷道:“謝公,這是怎麽了?動這樣大的氣。”
焦芳隻是這麽很輕巧的問一問,就仿佛是平時随口打招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