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颌首點頭,心裏說,自己這一步棋走對了,女性市場,明明是爲了供應女性,可因爲時代的原因,女子們,尤其是這些富家的夫人和千金,是足不出戶的,結果自己要用的東西,卻不得不委托給了家仆或者是其他男性的親屬,男女之間的審美觀本就不同,何況根本不能親自來試,自然而然,也就有諸多不便了,葉春秋供應的就是這個市場,既能掙錢,同時也滿足她們與生俱來的購買欲望。
“其實現在生意最好的,反而不是布匹和珠寶,也不是胭脂水粉,這些現在生意也說的過去,每日的售出,甚至比外頭鬧市裏的布店、珠寶店還要高,不過和新開的鞋店和成衣店比,卻還是差了。這鞋店主要賣的就是各種料子的繡花鞋,夫人和小姐們都很是喜歡。”
她說着說着,眼裏水汪汪的,不自覺的露出了憨态,燈影下煞是動人:“你是不知,大家都喜歡試一試鞋子和成衣,這女鞋和成衣,本來外間是極少有賣的,嗯,你是知道的,女子們隻能足不出戶,這衣鞋一般都是府裏的裁縫自己做,也有一些家境不甚好的,也隻好自己納衣納鞋,真有成衣和成鞋,畢竟不是自己親自采買,誰能知道合身不合身、合腳不合腳。不過自家做的,怎麽比得過外頭的成衣店更時新,款式也多樣一些,連我……咳咳……我買了幾件呢。”本來想伸出腳來讓葉春秋看看自己的繡花鞋好不好看,頓時又想到這樣很不妥,便抿抿嘴,借口把臉側到一邊去看燈燭而掩飾了羞怯:“所以鞋子和成衣賣的都多,孫東家已經在杭州,尋了一些熟稔的裁縫和織工,專門制造各種新穎的衣鞋,裏頭的利潤很大的,一雙鞋上等的繡花鞋,就是三百多文,夫人和小姐們挑中喜歡的,也不在乎。”
她皺皺小鼻子,露出一丁點的不滿:“唯獨不好的,就是那東廂的雀兒牌牌館,雖然許多人喜歡,而且……尤其是夫人們喜歡,湊在一起,總是邀了許多人來,不過有些鬧,每日都要坐滿七八個桌子,從早打到天黑,才肯回去。”
葉春秋不禁失笑,所謂的雀兒牌,其實就是麻将的前身,葉春秋教人雕刻了二十副上好的麻将出來,之後再将規則傳授給了幾個女學徒,那女學徒前一些日子,便每日坐在那兒打廣東麻将,一些夫人們若是經過,肯定要駐足圍觀,等看的差不多了,就免不了要親自上場試試。
不過這種玩意,一旦上了桌,想下就難了。等到越來越多人參與其中,就漸漸開始風靡。
女子們在自己家中,其實沒有什麽娛樂,就算想要打牌或者搏戲,也難找到什麽伴,畢竟自己的男人很忙,其他的男人嘛,自然是盡量少接觸,家裏的女眷,若是丫頭什麽的,玩的也沒什麽意思,可是家裏的女主人就這麽多,何況還可能彼此有所嫌隙和競争,就更難湊一起了。
可是在這兒不同,許多夫人沒有彼此的利害關系,在這兒一坐,一邊興沖沖的玩着麻将,邊上自有女學徒端茶遞水,還有一些人站在邊上看着,慢慢的大家熟絡起來,就成了密不可分的麻友,平時呢,若是玩得好的,定會約定下次再來,即便是因爲打起麻将來起了争執,雙方隔空叫罵一通,便放下狠話,明兒再不來了之類,第二日能忍住,第三日多半又要聚在一起,即便擺着一張臭臉,也要繼續進行到底。
這兒已經成了貴婦和千金小姐們難得的休閑會所,進了這裏,不必擔心有什麽人說閑話,也沒有什麽妨礙名節的擔心,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一大窩的女人……
汗……
葉春秋咳嗽一聲,也不知該怎麽說,難道和她說,雀兒牌館乃是女醫館的精髓所在?
葉春秋便繃着臉,道:“是啊,我當時也覺得很糟糕,女人家家,怎麽這麽烏七八糟;做什麽不好,偏偏要這樣的娛樂,不過開始隻是想試一試,誰料成了這個樣子。”
正說着,外頭便聽到許多女學徒的嬉鬧,她們多半是吃過了飯,難得有休閑的時光,不免胡鬧一些。
葉春秋連忙道:“好了,我得趕緊走,否則纏上,今夜多半是走不脫的,羲之,我們再會。”他忙是起身,也爲這數十個女童而頭痛,一個人招架不住呀。
王羲之忙是喚他:“公子不見曼玉她們嗎?”
葉春秋便笑吟吟的收拾了要出去,道:“我來見你的。”打開了門,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羲之聽到葉春秋說我來見你的,便覺得心悸的厲害,禁不住有些呼吸局促,待葉春秋走了,她倚着門,将雲鬓前的亂絲攏到耳後,禁不住看着這濃夜裏的點點星火,不由想:“他是專程看我的?他有這樣多的事,理應是騙我的吧。”
接着幽幽一歎。
遠處曼玉的聲音歡快而來:“羲之姐姐,羲之姐姐,周廚娘問你爲何還不去吃飯,再不去要冷了。”
王羲之便扭了腰肢,回應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