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詩書傳家,最早可以追溯到宋朝時一個中了進士的高祖身上,所以這宅子也算是幾經修葺,雖然談不上富麗堂皇,偏偏規模卻是宏大的很。
葉春秋好不容易逮了幾個人來問明了方位,終于到了三房的院落面前,他在門扉外叫了幾句:“三叔,三嬸在嗎?”
裏頭有人聽到聲音,卻是個婦人推開窗,一見到葉春秋,立即喜上眉梢:“春秋啊,快,進來坐坐。俊才,去給你堂兄開門。”
俊才火速出來,冒雨穿過庭院給葉春秋開了門,葉春秋笑呵呵的撐着油傘給他遮雨,葉俊才則是打量葉春秋,心裏酸溜溜的,人家現在成了秀才老爺啊,想當初自己想揍就揍的小破孩子,不過别看俊才五大六粗,可是久受三嬸熏陶,卻也有了點心計,立即擠出笑容,很友好的道:“二哥好。”
葉春秋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手,道一聲乖,卻還是忍住了,尼瑪,這小子屬狼狗的,别看現在人畜無害,真要惹了他,誰曉得他會不會從這裏追着自己到河東去?
他笑吟吟的與葉俊才并肩穿過庭院,三嬸已經在門廊下等了,連三叔也從另一個屋子出來,葉柏不善和人交際,隻是呵呵笑了兩句,他永遠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三嬸卻是朝葉春秋招手:“一直聽說你要回來,卻總是不見人影,哎……真是,你年紀還小,出門在外,嬸子一直放心不下,快,進來。”說着讓粗使丫頭去斟茶。
葉春秋進了屋,三房這兒比大房的屋子亮堂得多,尤其是小廳,裝飾得還算典雅,這三嬸一看就是會過日子的人。
三嬸讓葉春秋坐下,一面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家長。
葉柏也隻好過來,今時不同往日了,若是從前葉春秋來,至多也就是三嬸叫他到面前說幾句家常罷了,葉柏這樣平時躲在房裏的,決計是不會出面的,可是葉春秋卻是知道,這三叔若是敢怠慢了自己,三嬸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拍死他,三嬸的河東獅吼在葉家也算是小有名氣的。
葉春秋嘴巴甜,一口叔嬸的叫得三嬸笑着合不攏嘴,接下來自然就是傳統項目了,狠狠剜葉俊才一眼,痛罵道:“瞧瞧春秋,知書達理,又肯上進,如今都是秀才老爺了,你這吃貨,就知道吃吃吃。”
葉俊才隻好把臉别到一邊,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三叔樂呵呵的道:“啊……有客人在呢,罵他做什……”結果三嬸狠狠瞪他一眼,他便噤聲了。
葉春秋看着有點兒冷場,便笑了笑道:“三嬸,其實春秋這一趟來,是想請三叔幫個忙。”
這個……三嬸卻是笑了,這個葉春秋其實和葉家沒太大的瓜葛,半年前才領進了葉家,真要說有什麽親情那是假的,可是架不住春秋争氣啊,她可是聽河西的那些婦人們七嘴八舌的說了,春秋中的是三元,奉化縣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的,有這秀才功名在,一輩子無憂,将來若是有機會,哪怕隻是中個舉,都是了不得的。
自己的丈夫是老三,又不争氣,多半是沒多大出息了,可是她卻把希望放在葉俊才的身上,俊才不是嫡長子,若是和他爹一樣,最後還得靠着家裏人幫襯,老二天天就盯着他的一畝三分地呢,誰打他的主意,他都要拼命,否則怎麽跟大房鬧得這麽僵,讓俊才指望着二房,那也是虎口奪食,可若是春秋這個堂兄将來多關照一些,說不準還有出路。
她不怕葉春秋不求她,就怕葉春秋無所求,什麽是人情,人情就是我給你一點,将來你給我一點,你來我往了幾次,也就漸漸密不可分了,她笑吟吟的道:“春秋,你娘死得早,自幼跟着你爹,你若是有什麽難處,盡管來說。”
葉春秋沒有遲疑:“我回來時帶回了三百兩銀子,想請三叔出面,收購一些東西。”
三百兩,葉柏和三嬸都吓住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葉春秋哪兒來的這麽一大筆錢?
隻是這些顯然不好細問,不等那葉柏開口,三嬸便道:“好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他是你叔,幫你都是理所應當的。”
葉春秋從三房出來,外頭的雨卻是罕見的停了,似乎是老天作美,太陽居然也自雲層中展露了邊角,葉春秋沒有停留,轉而往老太公所住的院子去。
既然回來,見老太公是理所應當的。老太公聽說葉春秋回來,也算喜出望外,連忙叫葉春秋進屋堂裏說話,葉春秋彬彬有禮的行禮問了安。
老太公連連點頭:“好,很好,難爲你惦念。”說着問了一些葉春秋在甯波的事。
葉春秋輕描淡寫的道:“孫兒在甯波尚可,每日讀書,不敢懈怠。”
老太公捋着長須笑起來:“是啊,就該勤學不可,來年就是鄉試,你現在雖是秀才,可是官身還是白身,就看這一躍了。”
中了鄉試成爲舉人,若是成績還不錯,也可以選擇做官了,這就等于是有了一個保底的機會,若是進士中不了,大不了就去吏部參加選官,那周主簿就是個舉人,雖然舉人進入官場沒有什麽前途,而且所授的官職大多卑微,卻也是一條退路。
葉春秋抿嘴一笑:“孫兒自當努力,力争上遊。”他擡眸看了老太公一眼,繼而漫不經心的道:“大父,孫兒有事相求。”
老太公對這個庶孫頗有虧欠,最重要的是這個孫兒給自己掙來了很多的顔面,可是又因爲才回到葉家不久,某種程度并不親近,現在葉春秋說有事相求,忙道:“你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