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卻明白怎麽回事,那船工是他特意收買了的,目的就是将那一席話傳遞給鄧巡按。
現在的鄧巡按,多半還在想,你葉春秋居然跟人串通,假借打官司,糊弄禦史來給自己牟利;沒錯,鄧巡按問的是這個罪。
葉春秋知道真正的好戲開場了,伫立在公堂上,深吸一口氣,葉春秋道:“學生不知。”
鄧巡按獰笑:“是嗎?”此時的鄧巡按,隻覺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好啊,你葉春秋把本官當猴耍,到了如今,居然還敢抵賴了。
鄧巡按是個火爆脾氣,這時候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厲聲道:“來人……”手已摸到了簽桶,抽出一根火紅朱簽狠狠擲地:“給我打!”
滿堂嘩然。
這鄧巡按夠狠的。
李縣令吓的面如土色,沒見過這樣審案的啊。
至于周主簿,雖然也覺得事有蹊跷,不過卻還是笑了,無論是什麽緣由,既然鄧巡按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似乎不算什麽壞事,他笑嘻嘻的看着葉春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趙高更是狂喜,周主簿英明啊,果然是尋巡按有用,葉春秋年紀這麽小,真要打,非死即傷,哈哈……
一個差役撿了朱簽,卻是愣住了,既然是打,那自然是行刑了,可問題就在于,葉春秋這家夥卻是綸巾儒衫,這是秀才,秀才是打不得的啊。至少在沒有确鑿定罪之前,巡按一言不合就動刑打一個秀才,這怎麽都說不過去,此事若是鬧出去可不是好玩的。
于是差役們猶豫着不好上前。
鄧健也不是傻子,方才實在是氣壞了,現在細細一想,無緣無故打這葉案首,确實大爲不妥,可是不打,他如何肯招供呢?而且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一旦收回成命,隻怕要威信全無,他眼眸一轉,卻猛地将目光落在了趙高身上。
哼,此人和葉春秋同謀,而且還跑來告發,與葉春秋是一丘之貉,這二人必定是同黨,大抵有焦不離孟的關系,既然如此……
鄧健的目中已是掠過一絲寒芒,他捋起袖子,而後握住驚堂木的手臂露出一截來,狠狠一拍,‘啪’:“打這趙高。”
秀才不能打,還不能打你秀才的黨羽麽,打了再說,看你葉春秋是不是鐵石心腸,看到這同黨遭殃,還會鐵石心腸,哼哼。
“啊……”趙高以爲自己聽錯了,發出了慘叫:“大人,小人是原告,是原告啊……”
李縣令和周主簿都驚呆了。
葉春秋卻隻是微笑,直視着鄧健,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他……居然還如此風淡雲輕?哼,必定是假裝出不以爲意的樣子,想要迷惑本官,你真以爲本官是豬嗎?”鄧健心裏想着,更加怒不可遏:“狠狠的打,動刑,動刑!”
幾個差役再沒有遲疑了,秀才不敢打,難道連一個趙高都不敢打嗎?于是一擁而上,擺了長條凳,使趙高趴在長凳上,扒下褲頭,那雪白的肥碩臀部露出來,幾個差役舉起水火棍,便狠狠打下去。
“啊……啊……大人,大人……小人是原告,是原告啊……呃啊……”趙高都要瘋了,拼命掙紮,雙腿亂蹬,他想不通啊,自己明明就是原告,怎麽一言不合就挨打?他還要大叫,爲自己辯護,那水火棍重重拍下,雪白的臀部頓時開了花一樣,他身子打了個激靈,發出慘叫。
哀嚎聲聲振屋瓦,那趙高已被打的要背過氣去,口裏還叫:“我是原告,原告,大人……”
周主簿坐不住了,這……怎麽回事……他硬着頭皮,忙是起身,朝鄧健作揖:“大人,趙高乃是原告,他何罪之有?”
鄧健卻壓根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是盯着葉春秋,想要從葉春秋的臉上尋出蛛絲馬迹來,他心裏殘忍的想:“你的同黨遭了殃,本官就不信,你就能站得住。”
可是葉春秋的臉上卻是古井無波,一臉淡定的樣子。
這個家夥挺會裝的,再配上少年本有的那麽點兒稚氣和一股子書卷氣,這個少年身上有一種與衆不同的氣質。
問題就在于,鄧健想看到的是他兔死狐悲的神情,而不是這種淡定從容的氣質,鄧健心裏已經勃然大怒,這個少年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厲聲道:“都沒吃飽飯嗎,打,狠狠的打,打死勿論!”
差役們本來見主簿出來爲趙高說話,還有點想放水,現在見鄧巡按聲色俱厲的樣子,便一個個加大了氣力,狠狠掄起水火棍,打的更是啪啪作響。
趙高疼的要昏死過去,可是那僅存的一丁點意識裏,似乎有了那麽點兒‘明悟’,主簿大人這是坑人哪,還什麽尋巡按狀告,這巡按大人一定會爲自己做主,狗屁,這葉春秋上頭有人,巡按跟他一夥的才是,否則怎麽自己一個原告說打就打,沒聽說過跑去告狀的人,剛剛到了衙門就被人扒了褲頭一通狠揍的,這葉春秋到底什麽來頭,連巡按禦史都如此偏袒他?
越想,越是害怕;再加上那PI股已被打的開了花,趙高精通醫術,曉得自己傷的不是皮肉,而是筋骨,再這樣打下去,今日别想活着走出縣衙了。
心裏轉了一個念頭,恐懼便開始蔓延開,坊間傳言,說是這個葉春秋還和吏部的部堂有關系,從前他是不信,現在細細一思,還真是啊,否則那巡按和葉春秋沒親沒戚的,憑什麽要袒護葉春秋?
這下真的要完了,得罪了這樣大的人物,今兒自己能不能保命還在其次,自己的親族會不會跟着遭殃?
啪……啪……
一棍下來,趙高的腰部傳出一聲脆響,他嗷嗷大叫,心知這是骨頭斷了,心裏已經恐懼到了極點,連忙大叫:“大人,大人……我招,我是誣告,是誣告……”
誣告……
滿堂的人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