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目的地之前,周青峰在回想廢土戰場上見到的‘冬霜’。當他緊急降落并且趕到動力裝甲旁邊時,裝甲本體幾乎快被馬可世給拆爛了。
沒有裝甲的遮掩,裏頭藏着的是個面色慘白的姑娘。她的胸口塌陷,被馬可世的重拳打成了重傷。不過在看到周青峰時,這滿口是血的女孩還露出微笑打招呼道:“你好,維克多.雨果,很高興見到你。”
周青峰隻看一眼就知道,哪怕有治療針的幫助,這女孩也頂多是回光返照。他半蹲下身子,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叫亞娜,我其實沒失憶。我隻是不想跟别人說這些,我也不想再戰鬥了,殺了我吧,讓我解脫。”‘冬霜’說道。
但周青峰卻沒有聊情懷的意思,他追問道:“你是不是看了一部叫‘廢土’的電影?”
‘冬霜’眼睛睜大,錯愕半天後卻搖搖頭,“我不記得。我好像總是不停的在噩夢裏輪回,反反複複沒有終結。好像是有這麽一部電影,可我不确定。”
“你還記得你看過的電影主角是誰嗎?”周青峰又問道。
‘冬霜’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來,她依舊搖頭,卻忽然說道:“好像是個生化學家。他好像創造了什麽病毒。”
‘冬霜’的臉又移向一旁的馬可世,呆呆的加了句,“他創造了變種人。”
Fuck!
‘GOD’到底丢了幾個被選者進廢土?周青峰,戴維.勞倫斯,眼前的‘冬霜’,現在又跑出個玩病毒的來了。
周青峰反複問‘GOD’,卻問不出所以然。他最後問了問‘冬霜’是否還記得自己原來的家住哪?然後用大劑量的嗎啡讓她死的簡單點。
周青峰完全從功利角度考慮,‘冬霜’在廢土幹的一團糟,沒什麽勢力好讓他繼承的,而且她自己也不想繼續在廢土活下去了。那麽隻能選擇去現實世界尋找她的本體,看看随機獎勵是什麽?
電車在繼續搖晃前進,周青峰已經下車。他雙腳踏上莫斯科遠郊的一個普通住宅區前。按照冬霜給的地址,這裏就是她的家。
住宅區很老舊,還是幾十年前赫魯曉夫時期的樣闆房,外觀千篇一律,樓道昏暗淩亂。而當周青峰走到一扇房門前敲了半天,隔壁的鄰居倒是走了出來打量了一番,問道:“嘿……,你找誰?”
“我找亞娜,我是她朋友。”
“呵呵呵……,你在撒謊。亞娜沒朋友。”
鄰居的臉色就好像這破舊樓房一樣難看,不過周青峰用一百美元的紙币換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亞娜兩年多前就瘋了,住進了精神病院。
于是周青峰又跑去尋找不知名的精神病院,最終找到的是個住在簡陋單間裏,被束縛帶捆在病床上的蒼白女孩。她的眼珠子都不會動,呆呆的看着天花闆。
“别看她現在這麽安靜,實際上她暴力傾向很嚴重。這孩子的力氣非常大,需要四五個人才能控制住她。她總是跟人說自己在戰鬥,還說自己殺了很多人。
可憐的孩子,她以前還是莫斯科國立舞蹈學院的學生,芭蕾跳的很不錯。突然有天她瘋了,變得不可理喻。多次治療都沒有結果,她的病情反而越來越重。她父母對她徹底失望,隻能把她送到這來。”
精神病院的一個看護大媽帶着周青峰走進了病房,擡了擡下巴示意病床上的女孩就是周青峰要找的人。
“可以把她的束縛帶松開嗎?我想和她單獨呆一會。”周青峰問道。
“這可不符合規定。”看護大媽吐出個煙圈,毫不遲疑的搖搖頭。周青峰再次打開自己的錢包,用鈔票換取跟女孩獨處的機會。
單間的鐵門哐當關上了,看護大媽還在外頭喊道:“年輕人,你在裏面最好克制點,某些事情是不允許的。”
周青峰苦笑幾聲,拉着張破椅子坐在病床前。床上的亞娜已經坐了起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周青峰,半晌後開口道:“我好像在夢裏夢見過你?夢裏的你是個大惡棍。”
“你的夢都是真實的,我确實是個惡棍。”周青峰笑着點點頭,伸手抓住亞娜的手掌。女孩的皮膚冰涼,她受驚般的向後縮,力量很大。
周青峰的力量更大,兩人肌膚碰觸的那一刹那,他就接到來自‘GOD’的提示。
“你剝奪了亞娜的天賦能力‘戰鬥直覺’,這是來自戰鬥種族沉澱在曆史和文化中,用無數犧牲換來的思維敏感。它能讓你在面對敵人時少犯錯誤。”
“你獲得了兩萬噸廢土低價值物資的轉運權限。”
“你每天從現實向廢土轉運低價值物資的數量上升到一千五百噸,可累積。”
在兩人握手的那一刻,周青峰感覺自己腦袋裏灌進了大量視覺和聽覺方面的無序信息。這些信息全都是以亞娜的視角經曆的,無一例外都是些極其血腥的場面,難怪這個女孩會發瘋。
廢土的世界根本不适合一個隻會跳芭蕾的女學生。
當硬灌入腦海的信息全部結束,周青峰恍然發現自己無力靠在床邊,全身是汗。亞娜還坐在病床上,兩人的手掌還牽在一起,她的手掌已經變得溫暖,倒是周青峰的手變得又冷又濕,全是汗水。
“你是誰?你生病了嗎?”病床上的亞娜似乎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卻已經想不起夢裏的情節。她倒是對自己突然待在一間刷着白牆的房間裏感到奇怪,更奇怪的是眼前牽着她手的男人。
亞娜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麽一個男人,但從心底覺着這個男人有點若有若無的熟悉。
“忘掉這一切吧。”周青峰恢複點力氣,重新站起來。他朝亞娜低語了一句就立刻轉身離開。而打開房間的鐵門,看護大媽正在聽牆角。大媽身邊還多了個秃頂的俄羅斯中年。
雙方一見面,看護大媽當即說道:“鑒于你們倆在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待了五個小時,我認爲你也許真的是亞娜的朋友,所以我把亞娜的父親給請來了。”
看護大媽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俄羅斯中年,四五十的秃頂中年也呆呆的看着周青峰。兩個男人對視良久,周青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支票簿,寫了個數字,簽名後撕給了秃頂中年。
對着周青峰的奇怪舉動,秃頂中年更是莫名其妙。他看周青峰疾步離開,連忙招手呼喊好幾聲,卻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倒是看護大媽朝支票上偷瞄了一眼,當即驚呼道:“我的上帝啊,這男人随手給了一百萬美元?”
秃頂中年卻無心看支票,因爲亞娜赤腳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喊了他一聲:“爸爸,你怎麽也在這裏?還有剛剛那人是誰?”
“你也不知道他是誰?”秃頂中年更是搞不清狀況。
看着周青峰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而去,亞娜又猛然抱向自己的父親,泣聲哭道:“爸爸,我心裏忽然覺着很高興。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擁抱你了。”
倒是周青峰在遠離後靠在無人注意的牆角,腦袋裏回蕩‘GOD’傳來的一句話——努力吧,少年!你已經是所有被選者中走的最遠的一個,可你如果失敗,也會是最慘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