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報複,兇狠的,強烈的,極緻壓抑後瘋狂發洩般的報複。盧拉之前把梅裏達市的人逼的太狠了,現在不對他表達一下鄙視,再順手踩一腳,都無法讓曾經被他欺負的人感到心理平衡。
過去氣焰嚣張的‘黑爪’也如同沒牙的老虎,隻能縮在自己的窩裏驚恐的看着身邊任何動靜。剩餘的五十多人甚至都不敢再聚集在一起,也不敢告訴别人自己在哪裏?他們生怕再來一顆炮彈要了自己的命。
不過分散居住的‘黑爪’雇傭兵也沒擺脫死亡的陰影,僅僅三天時間,作爲傭兵團頭目的格薩爾就發現自己有至少五名手下聯系不上了,這表明對方很可能已經被暗殺。
“長官,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反擊,讓我去把那個該死的總督殺了吧。我可以帶隊突擊他的總督府,沖進去一槍就能要他的命。”憤怒的格薩爾猶如一頭找不到出路的困獸,隻能盡可能的露出獠牙和利爪,威吓靠近他的任何人。
盧拉此刻站在他的辦公室窗口,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朝外看,過去嚴肅,莊嚴,帶着凜然殺氣的憲兵隊在兩三天的時間就從一頭老虎變成癞皮狗。
過去憲兵外出,每個人都儀态整齊,步伐有力,兩人一排,三人成行。可現在呢,懶懶散散,嘻嘻哈哈,整個隊伍的士氣和作風一落千丈,這根本不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而是遊兵散勇。
盧拉曾經試圖強化矛盾,制造對立來繼續控制拉攏這支隊伍,讓憲兵隊認識到他們跟總督府是對立的。開始第一天很有效,看到‘黑爪’的下場,憲兵隊的一千多人也是如同驚弓之鳥,生怕也遭遇打擊。
可第二天,總督府派人來‘擁軍’了,擁完軍還不夠,他們還‘擁屬’。一千多人的憲兵隊,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的,每人每戶發點煙酒什麽的安慰一下。
“總督閣下說了,隻要大家不跟他作對,他就不跟各位爲難。他很明白各位的生活艱難,以後隻要願意服從總督閣下的指揮,他保證憲兵隊的各位過上正常生活。”老管家馬丁作爲宣撫大使,幾句話就把人心給拉了過去。
憲兵隊好啊,憲兵隊有用啊,一千多人的正規武裝拉攏過來,什麽事不能幹啊?欺男霸女,偷雞摸狗的事情就有人幹了。
盧拉權威暴跌,總督閣下又手拿胡蘿蔔,要生活要過日子的人都知道該怎麽選了。
于是乎到了第三天,盧拉維持平衡的打算就落空了,憲兵隊的軍官都懶得搭理他,一個個跑去向總督府請示工作。
更糟糕的是,過去盧拉重點供養‘黑爪’雇傭兵作爲嫡系,對憲兵隊也是威壓多過懷柔,隊伍中恨他的人也不少。現在形式逆轉,不單單是沒人聽從他的命令,甚至有人反過來監視他。
對于格薩爾提出突襲總督府的想法,盧拉頹然的搖搖頭,說道:“沒用的,不等你聚集起足夠多的人,阿方索就能得到消息。他現在可不是過去那點單薄勢力,願意爲他效力的人很多很多。”
“那我們怎麽辦?等死嗎?”格薩爾說的問題不是因爲恐懼,而是現實。
盧拉昨天想乘車外出,結果司機說車沒油了,油箱裏空空如也,裏頭的柴油居然被人偷走了。車沒油也就算了,結果今天一看連車都沒了。司機是他的親信,被人殺死在憲兵隊外的街道上。
沒了車頂多不外出,可沒吃的就更要命了。過去市政方面的官僚優先供應盧拉和他的手下,現在麽……,有一頓沒一頓的,夥食質量更是低劣。盧拉原先還笑話‘至尊’方便面太垃圾,現在他吃的可真的是垃圾。
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慣好日子的盧拉和‘黑爪’殘餘人員嚼着摻雜木屑的玉米餅,一個個驚愕的大罵。他們一個勁的叫嚷這是人吃的東西嗎?結果被告知城裏的墨西哥奴隸勞工天天吃這個,不愛吃就别吃。
這真是牆倒衆人推,風雨飄搖中凄風苦雨,慘淡悲涼。但也不是沒人來投奔盧拉,比如他原先安排在總督府的眼線——女仆長艾斯就哭哭啼啼的出現在他面前,說自己被趕了出來,求盧拉閣下收留。
“阿方索搞出這麽多事情,我們都要被他給害死了,你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還敢跑來要我們收留?”看到艾斯可憐兮兮的模樣,格薩爾就是怒火中燒。他弟弟死了,他的勢力完蛋了,他自己都要走投無路了,在他看來這絕對是有人犯了錯,必須有人承擔責任。
唰的一下,格薩爾就抽槍瞄準艾斯的腦袋要将其打爛。可盧拉卻立刻喝止道:“别開槍,你現在殺了她也沒用,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對手太狡猾了。現在人手不夠,留下艾斯繼續在我們這裏當女仆吧。”
看到槍口指着自己,艾斯都被吓傻了。她僵硬的身體好半天才能活動開,最後軟趴趴的癱倒下來,哭着喊着朝盧拉千恩萬謝,就差親吻盧拉的鞋子了。
冷靜狀态的盧拉安慰了幾句,又鼓舞士氣的說的:“不用覺着我們已經完蛋了,隻要我們還活着,事情肯定會有轉機的。之前阿方索爲了對付我,曾經向‘英克雷’總部申請一支巡視團。
當時我擔心巡視團的檢查,沒有動阿方索。現在巡視團即将到來,阿方索也不會随便亂動我們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忍耐,忍耐,再忍耐,盡可能的收集對阿方索不利的證據,等着将他扳倒。”
一聽還有翻盤的機會,格薩爾頓時樂呵呵的笑道,“真的嗎?還有巡視團會來?太好了,我們還有機會的。不過我們要等多久?天天看着阿方索的人在城裏擴張勢力,叫人很不痛快啊!”
一說起還要等多久,盧拉也是一臉苦澀,“巡視團都是一幫老爺,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出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