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身,穿在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中老年婦人身上,讓人看起來自然覺得古怪,而陳姐的表情卻更加的古怪,隻見她面含微笑,帶着一絲嬌羞,似乎又帶着些小心翼翼的模樣,坐在冥木下的凳子上,頭部稍稍上仰,一雙眼睛卻直直的盯着前方的某一物,像是在對着一個站在她面前的人說話,嘴角含着一抹羞澀的淺笑,低低的喚道:“俊郎……”
“俊朗……俊朗……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我好生歡喜呀……”又似乎不高興的皺了皺鼻子,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嬌嗔的道:“他們都說什麽雙修大典,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說法,我喜歡就像俗世中的新人一樣,我們這不是雙修大典,我們是大婚,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也更加喜歡這個說法……”
陳姐的表情雖然癡癡的,但是後面的話卻說得極爲順暢,就像在心裏不知揣摩了多少遍,或者應該說回憶了多少遍一樣。
“今天我上工前,見姑姑要往閻羅殿去,就問她要去做什麽,她說今天就去閻羅殿将自己修煉的業福贈與百裏俊。”
站在顧天好身後的陳欣然開口了,語氣中帶着說不出的憂傷,“之前我看她一直沒有動靜,還以爲她隻是一時說說,并不是真的要這樣做,所以那些往事我也就忍着沒說,可是今日我見姑姑已經下定決心了,而且立刻就去做,實在沒忍住,就……就說了。”
顧天好看着帶着嬌羞表情半坐在冥木下一身大紅衣裙的陳姐,雙眸泛着喜悅羞澀的亮光,整個身心似乎都沉浸在了那個她一輩子最爲歡喜的時刻,心中覺得憋悶的厲害。
“然後陳姐就變成這樣了?”顧天好聲音沉沉的問道。
“嗯,就這樣癡了。”陳欣然點頭。
“你是不是後悔了?”顧天好看着陳欣然問道。
陳欣然再次點頭,“我隻是太過氣憤太過不甘,不想姑姑一直沉浸在百裏俊那虛假的情意中,隻是沒想到說出真相後,她會變成這樣。”
魂身癡傻後,即使重新投胎,新生也會伴随着癡傻的症狀,所以現在看起來陳欣然似乎辦了一件極爲錯誤的事情,因爲若是她一直将此事瞞着陳姐,最起碼陳姐可以保持神智清明的投胎,即使沒有了業福,可是她的下輩子雖然不會那麽的富貴堂皇,但是最起碼她可以做一個正常的人。
“你不是說,即使轉輪王登基,陳姐也不會投胎嗎?”顧天好想了想,問道。
“是啊,”陳欣然點頭,“這正是我告訴她此事的最重要原因,我就想讓她死心,安心投胎,可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既然如此,這事就不怪你,即使等個幾百年,那百裏俊隕落了來到此地,還有那春九娘,誰知道他們二人誰會先來,陳姐早晚會知道的,早知道與晚知道并沒有區别,現在隻是聽聽,她就這樣,若是有朝一日見到了那百裏俊和春九娘夫妻相攜的場景,不是更加的受不住?”
顧天好勸慰道,“最起碼早知道比晚知道好,說不定我們可以想想辦法,讓陳姐清醒過來。”
“有什麽辦法,今日我将一切辦法都用上了,似乎都沒有用。”陳欣然有些絕望。
“時間。”顧天好隻給出了兩個字,“時間是一切痛苦的最佳良藥。”
從陳氏姑侄二人的院子中走出來,顧天好仰頭看向昏暗的幽冥界上空,那些泛着慘綠光芒的雲霧似乎永遠也不會散去,心中不由的更加抑郁,隻是這種情緒剛剛一出現的時候,她就打了一個激靈,上次心疾發作的事情難道還不夠教訓嗎?自己這種感性的性格和随時能夠變幻的情緒一定要想辦法慢慢的改掉,否則于自己修行肯定大大的不利。
隻是女子,無論是凡人女子還是女修,大部分都是感性的吧,即使有理性的,但是那理性中肯定也有一部分感性,顧天好暗自想着。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時,其他人都已經上工了,隻有百裏如玉的屋子中泛着熒光石的暈黃光芒,那種帶着靈氣的光芒,似乎帶着淡淡的溫暖,與這幽冥界的幽綠之光所帶給人的陰寒之感完全不同,隻是那暈黃光芒太過淡薄,太過渺小,似乎随時能夠被這些慘綠給吞噬掉。
“你回來了?”顧天好心中正漫無目的的想着,就見到一襲青色衣裙的百裏如玉走了出來,她的聲音仍然冷淡,隻是語氣卻比之前熟稔了許多。
“嗯。”顧天好淡淡的答道。
“這麽多日,你有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消息?”百裏如玉問道,似乎又怕顧天好誤會什麽,她又解釋了一句,“隻有你我二人的上工時間是一樣的,今日我回來正好碰到了姜道友,她讓我問一問你。”
顧天好搖搖頭,她覺得他們出去這件事,簡直是如大海撈針,連一個方向都沒有,這些日子她在地符坊,也接待了不少前來買冥符的客人,隐晦的打探了他們生前的身份,是凡人還是修士,又用漫不經意的表情問着關于這幽冥界的閻王殿似乎與生前所得知的關于這方面的消息不盡相同的問題,隻是那些客人們雖然也有這種疑惑,卻都是認爲是人間的典籍上所介紹的有出入,卻都不認爲是這幽冥界有問題。
時間似乎漫漫無盡頭,幽冥無歲月,顧天好隻知道自己在這裏呆了大概有十年了,隻是具體多少日子,卻計算的并不是那麽清楚。
一經數年,他們離開之日仍然遙遙無期。(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