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這條大道上,看不到日出日落,看不到黑夜白晝,但卻有着時間的流逝。
這一天内,葉莫一動也沒有動過,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好像化爲了一尊雕像般,就那麽靜靜的坐在那裏。
忽然,他的手指微微一動,眼睛也輕輕眨了一下,無神的雙眸開始泛起點點精芒,繼而越來越盛,好像一瞬間開放的昙花。
葉莫豁然站起身來,腰杆挺得筆直。
“從選擇這一條道路開始,一路走到現在,哪一次突破不是在漫無目的的掙紮求索?走到此刻或許不容易!然而,修煉一途,倘若一帆風順,那麽誰又能夠笑着走到最後?”
這一天的時間,不僅僅是他内心的掙紮,也是眼前這一條大路上的掙紮,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不想繼續走下去一樣。
幸好,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點微光,那是來自于扶桑樹的微光,并不是扶桑樹主動提醒,而是在心中掙紮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出現了恍惚。
元神瀕臨走火入魔。
所以扶桑樹自動護主,将那一絲心魔驅逐吞噬,卻也間接讓葉莫從那種心灰意冷中脫離了出來。
走火入魔,實際上,适才的确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葉莫心中暗暗歎息,一個人的體内,将所有大道盡數囊括其中,本身就是對元神的一種考驗。
如果自己無法通過考驗,或許,前面這一條大道,此刻便是終點。
因爲就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面前通向無盡的金光大道,已經黯淡無光,除了還剩下一條淡淡的軌迹之外,便再無其他。
直到現在,他重新燃起了鬥志,做出決定,那條已經虛化的大道再度凝實,開始綻放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去看一看吧,如果不試一試,又豈能甘心?”
他一步邁出,周圍立刻化爲一陣扭曲,一瞬間,葉莫好像被一股空間亂流吸入其中一般。
要知道,他對空間法則的領悟也達到了十分深刻的程度,然而周圍空間的劇烈波動,竟然讓他找不到絲毫的頭緒,甚至不知道這道空間法則力量的最終目的會是哪裏。
他前進的速度忽然間緩慢了下來,周圍的情況陡然劇變,十分熟悉的樣子。
“安潭城!葉家族地?”
一座座草屋,一片片郁郁蔥蔥的樹木,都留存了他将近十六年的記憶,那是屬于安潭西城葉家的族地,一個已經逝去的記憶。
随着他逐漸的向前行進,一幅幅畫面出現在兩側,那是他第一次突破**極限的時候,在家族備受敬仰。
然後是以後十年來受盡了冷嘲熱諷,一張張面孔,一句句譏諷,似乎就在昨日。
當初聽到這些話,他臉上沒有分毫的表情,隻是靜靜的走過,可心裏,卻在滴血。
然而此刻,他再次聽到這些話,看到那些人,甚至還有葉君,有葉無傷和葉無命,還有曾經在葉家與自己水火不容的那些人。
可無論如何,也生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好像所有的聲音,都不是針對自己一樣。
然後就到了無鈞重蠶的來到,自己命運被改寫,擁有了無上神力,取得至陽元髓,又或者是得到了無鋒重劍。
後來接觸到越來越多的人和事,直到葉家覆滅,自己被逼進入神霄門,在神霄門中有遭到了太子的排擠。
見到了蘇小魚、夢清塵以及雨師惜雪,還有許許多多陪同自己一起戰鬥過的兄弟們,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一句句熟悉的話,似乎将他的一生都訴說了一遍。
葉莫像是看着别人的回憶一樣,将自己曾經所有的經曆,再次重新經曆了一遍,直到身形驟然停止,那畫面,也化爲了一片刺目的金黃。
他的雙眸恢複了清明,從回憶之中回過神來,忍不住輕輕歎息:“從沒有人能夠改變自己的過去,它隻會成爲一種經曆。”
“當初奈何門覆滅我葉家,與我建立了無法彌補的仇恨,那個時候的我是何其的無助?甚至不知道,那些豪言壯語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他有些自嘲的一笑:“可是現在回過頭來,卻都不那麽重要了,甚至奈何門在我眼裏,也算不上什麽?”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走過的路,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然而那些記憶,卻永遠的留存了。
“人生沒有回頭路,卻無時無刻不再回頭,我突破了一個又一個的境界,卻始終無法達到最巅峰的時刻。”
“修煉一途,或許不曾有盡頭,度過了一個劫難,便還會有另外的劫難,所以如果要突破,隻有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葉莫忽然間仰頭一陣哈哈大笑,看着面前的金光大道道:“通天道?哪有通天道?所謂的一步登天,實際上就是你一生走過的路,我們都錯了,連當年的瑤池聖主也錯了。”
“這件神物,是你留給她屬于自己一生的記憶,你在告訴她,你的路沒有盡頭,甚至沒有終點,所以不想讓她誤了一生。”
“然而,她對你的愛,卻始終不曾改變過分毫,更因爲你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以爲這條道路,就是橫貫在你們彼此之間的差距,一條通天道,踏斷無情路,大帝同樣有情,可在他心中,卻有比情更加重要的東西,那才是他追求一生的東西。”
“瑤池聖主不是不理解,而是她太愛你了,甚至比愛她自己還愛你,所以其實你們都沒有什麽遺憾了,因爲這條路至今留存下來,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想,瑤池聖主也曾經不止一次的來到過這裏,也不是她想不明白,而是她根本就沒有朝着這個方向去想。”
葉莫看着兩側虛無的一片,歎息連連:“更因爲,她始終沒有走到過這裏,所以不曾知道,這裏就是你們所有的回憶。”
随即,他深深鞠了一躬,朝向未知的遠方:“這條帝路,是你用一生祭煉出來的至寶,昆侖前輩,多謝您,成全了晚輩。”
他繼續朝着前方走去,一步就是萬裏之遙,這一次,金色的大道在腳下鋪開,迅速的倒滑而出,當第十步踏出的時候,前方已經無路。
葉莫就站在那裏,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氣息。
那是一種站在宇宙的最高處,俯視整個宇宙的感覺,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渺小了起來。
大帝是人生修煉的最巅峰,至少是已知的最巅峰,直到他站在這裏,才感受到了每一代大帝的孤獨。
沒有一個時代同時存在着兩尊大帝,所以,他們甚至連能夠論道的人都沒有。
葉莫感受着大帝的氣息,可是卻沒有想到,此刻他的體内,有一種力量正在消融着,那是大無相神通的力量。
大無相神通的力量就像是一張網,将他修行的所有天道全部都編織在一起,連接在一起。
但是現在,那張網忽然間消融了,變得不存在了。
所以,聯系在一起的天道力量,就這樣的散開了。
可是,雖然他們開始散開,但卻沒有離開太遠的距離,他們彼此之間,也沒有産生任何抵觸的力量。
這才是真正的大無相神通。
以一法通萬法,繼而萬法歸一。
天下至純,便是本身!
葉莫站在那裏,再次進入到了一種特殊的狀态之中。
體内數十種大道力量,化爲數十顆大星,在體内閃爍而出,有無數道軌迹纏繞在這些大星周圍。
那些都是天道的軌迹。
每一種天道,像是一顆星辰一般,它們都擁有屬于自己的運行軌迹。
而這些星辰彼此之間,卻沒有半分的抵觸,而是以一種特殊的味道聯系在一起,形成一種特定的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