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三生碑的空間内,自己和無鈞重蠶之間的精神聯系,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隔絕,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這樣。
而且他相信,如果無鈞重蠶能夠聯系上自己,此刻早已經開口了。
所以此刻,隻能依靠自己,但是這座囚牢,到底是爲了測試什麽呢?
萬事都有根,就像是前兩關的考驗一樣,第一關沒有什麽技巧可言,但是這第二關,卻有着太多的有迹可循之處。
所以自己破除第二關考驗的時候,多數都是智取,葉莫心中也知道,這第三關同樣也是如此,自己想要破關,必須要找到其中的根本。
心中不禁想到那個聲音最後的話,曆代三生碑的碑主中,最快的也是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方才破關而出,得到了離恨三生碑的認可。
他更加相信,曆代三生碑的碑主,恐怕都是整個離恨天最優秀的人物,就像創造出大無相神通的那名前輩,同樣也是了不得的絕頂人物。
葉莫從不會認爲他自己會比曆代碑主的資質要強,所以,想要沖破一年半這個極限的時間,必須要付出更加燒腦的思考。
畫地爲牢。
這四個字不斷在葉莫的腦海之中劃過,既然是畫地爲牢,那麽這個牢籠,應該并不是真正的牢籠,而是有一種針對性的束縛。
就像是那聲音說的那樣,這座牢房,是根據每一個人的神通功法或者是能力創造出來的,那麽這個牢房的氣息,必定與自己所有的神通相克制。
也就是說,自己無論施展哪一種神通,都不可能從這個牢房走出去,那麽,除了這些神通,自己還有什麽手段呢?
他嘗試着使用天地萬化,改變了周身的氣息,可是走到黑暗的盡頭,又被那股無形的氣牆阻攔住,無法突破。
這座牢房,不僅僅是困住了自己所有的神通,更加困住了自己的氣息,任何人都能夠從這裏安然離開,或者是安然走出去,除了自己之外。
所以,葉莫心中反倒安定了下來,因爲他想到了一個關鍵,既然這是針對自己而設下的牢房,那麽唯有超越自己,或者是真正的了解自己,才能夠真正的從這裏離開。
了解自己麽?葉莫安靜了下來,開始陷入到了自我的思考之中,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原來對自己,是那麽的不了解。
沒有任何的了解,他想到自己爲什麽修煉,在幾乎已經絕望的情況下,支撐着自己修煉的,是讓與自己身邊的人過得安穩,比如說葉靈。
那個時候,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父親對自己不理不睬,所以根本不知道母親的事情,直到後來父親消失了,他才隐約猜測,母親的身份,和父親的變化,都是來自于那個未知的危險。
然後就遇到了師父莫輕敵,莫輕敵說過,自己的身上,有莫家的血脈,他更加猜測,母親很有可能就是莫家人。
而且還是莫家的直系弟子,否則的話,以父親的才能,不可能到後來的時候,鬧到了隻能夠勉強帶着自己躲在安潭城葉家隐居的結果。
所以,現在自己努力修煉,提高實力,是爲了父親不那麽難過,面對着同樣未知的那個莫家,或許隻有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夠與父親并肩作戰。
當年父親在離恨天創下赫赫威名,由此可見,父親的資質,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創造出了讓整個離恨天都爲之顫抖的囚龍指法。
這更加證明,父親當初的資質,已經超過了自己,或者說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比拟的,連他都感覺到棘手而不敢輕易去出觸碰的家族。
實力到底強大到了什麽程度,葉莫不敢想象,他從雨師惜雪那裏得知了星河古域勢力分布的情況,所以,莫家應該同樣也屬于那極大超級家族之一。
葉莫輕輕歎了口氣,在黑夜中緩緩睜開雙目,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雖然那個超級家族,或許會成爲他永遠都無法比拟的高峰。
但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都會堅持到底,相信自己,就要相信的徹底,從來到中州,開始摸爬滾打以來,自己曾經遭遇到的一切,都可以說是如履薄冰。
遇到的對手也是一個比一個強大,正如最開始的時候,誰會相信,一個不到靈湖境界的鄉村少年,竟然敢說出要覆滅奈何門這等豪言壯語?
而現在,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做的是那麽徹底。
所以,未來的事情,到底能夠走到什麽程度,葉莫自己充滿信心,他還有莫輕敵,那個從死靈之中頓悟無上天道的師父。
無論什麽情況下,他都相信,師父一定會在最後關頭出現。
想到這裏,葉莫站起身來,看着面前漆黑的一片,輕輕歎息:“我所認知的自己,其實就是這樣,我可以爲任何值得珍惜的人活着,卻從未因爲自己而活着。”
他看着自己的雙手道:“我這雙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每一次殺戮,或許都不一定是正确的,可是每一次殺戮,都很徹底,沒有一絲猶豫。”
“或者是爲了我自己,或者也是爲了别人,但死了也就死了,死去的,都是失敗者,沒有一個成功者會死去,所以,我也不會死。”
葉莫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明白了一些什麽,識海之中,忽然出現了一絲細微的破裂之聲,存在于體内靈湖最上空的那一顆道種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那不是因爲天道損壞而出現的裂紋,而是因爲這顆道種,要形成道樹的征兆。
那一絲縫隙之中,有隐約的嫩芽露頭,隻不過并沒有舒展出來,葉莫對自己的反省,實際上也是對自我的一次積累。
雖然沒有徹底的突破到道樹境界,但是,這卻開啓了一個開端,有了這個開端,想要突破道樹,讓道種圓滿成樹,将不再是問題。
他忽然間哈哈大笑,看着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的一片黑暗,輕聲道:“原來,畫地爲牢,竟是我自己的心牢。”
“我爲了自己曾經的事情耿耿于懷,爲了小魚的死放心不下,爲了替惜雪集齊至陽神物而操心費力,爲了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母親擔憂,爲了父親自己面對自己的路而着急,卻從未想過,即便此刻我能夠思考這麽多,擔心這麽多,依然無法真正的改變什麽。”
“其實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牢籠,也沒有什麽畫地爲牢,整個牢房,都隻是我自己而已,我沒有認清自己,是因爲從未這麽看過自己。”
葉莫輕輕歎了口氣,有些自嘲的一笑:“從來沒有這樣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去看自己,原來這個時候的自己,竟然已經,如此強大了呢!”
葉莫看着自己的雙手,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到,隻能擡頭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認爲我,會在很久的時間之後,才能過看出這一點麽?”
“實際上,我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但同樣,我最了解的,還是我自己,因爲我不了解,是因爲我從沒有認真的去了解,而我最了解,是因爲我真的很了解。”
“既然如此,這牢籠,當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因爲走到哪裏,心,都是一片光明。”
他大踏步的朝着前方走去,似乎黑暗之中,出現了一盞明燈,一盞指引方向的明燈。
忽然有一瞬間,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