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墨低下頭看着我,“爲什麽要恨你?或許你不相信,因爲瞿磊的關系,我對血緣看得很淡。如果要恨你,我爲什麽不恨自己?一時疏忽六年分離,不然,你又何至于受這麽多苦。”
說道瞿磊,我想起他的奶奶,“你打算怎麽辦呢?”
瞿墨摸摸我的頭,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狠厲,“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經給了他很多次機會,可他還知道回頭。還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要不是我一直防備着他,昨天晚上後果不堪設想,我就永遠……”
瞿墨抱着我的手臂攸然收緊,沒有再說下去。
被他這一說,當時的恐懼再度襲上來,用力的回抱着他,有種劫後餘生的不真實感。那時我以爲永遠失去他再也見不到他,才明白不管願不願意,也不論愛恨,這個男人都早已經深入我的血液之中。
我将頭深埋在他的腹部上,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鼻尖盈滿他的氣息,懷裏是他精瘦卻有力的身體,這種真實感,讓我稍稍心安。
“不用怕,我沒事,我答應過你,又怎麽會失言?”
察覺到我的恐懼,瞿墨柔聲安慰着我。
我稍稍松開他,依然心有餘悸,一股腦兒的問道,“到底怎麽回事?瞿磊現在在哪裏?你奶奶有沒有爲難你?”
瞿墨勾勾唇角,“這麽多問題,你讓我回答哪一個?”
我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一個一個回答。”
這會兒我也明白過來瞿墨肯定早有準備,所以才有驚無險。隻是他爲什麽不早告訴我,那一聲爆炸吓得我魂飛魄散,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
瞿墨不惱,反而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答非所問,“我的傻姑娘又回來了麽?”
我明白,他這是指我之前因爲誤會他不救小易對他不理不睬的事。推開他站起來,“我就是傻,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
瞿墨一把拉住我,雙手放在我腰間,“瞞着你隻是不想你再爲這些事煩心。歡歡,每當我想到因爲我的一時憤怒和疏忽,讓你飽受颠沛流離之苦,我就心疼得難以自已。那樣的錯,一輩子一次就夠了。歡歡,無論現在還是以後,一切都交給我。”
我看着他,眼底發熱,原來備受煎熬的從來不是我一個,他比我承受得更多。這就是我不按理出牌的墨少,我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他是愛我的?
瞿墨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你說過,我是你的天你的一切,那麽就讓我爲你擋去一切風雨,把所有的都交給我,好不好?”
迎着他的目光,我緩慢而堅定的點頭,“好。但是我有個要求,就是以後你不能再瞞着我。”
“好。”
瞿墨讓我坐下,“之前陸芷遙的父親三番兩次找我,希望我把陸芷遙放出來,都被我拒絕了。陸芷遙雖然是他的女兒,但是和瞿磊結婚之後,就是貨真價實的瞿家人。既然是瞿家的人,就輪不到他陸景林指手畫腳。”
“陸景林自然不死心,就去找瞿磊,沒想到碰了釘子。之前陸芷遙想給我下毒,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讓瞿磊看不見,雖然救治及時,瞿磊的視覺恢複了,可對于陸芷遙知道他看不見之後對他提出離婚惱羞成怒。”
我忽然想到一點,“你不是說瞿家人一旦結婚就不能離婚嗎?”
“是的。”瞿墨點點頭。
那就說不通了,“可爲什麽你和陸芷遙訂婚之後,她還能和瞿磊結婚?”
“你想想,我爲什麽要出現在婚禮上,最後關鍵時刻才讓瞿磊出來?”瞿墨興味十足的看了我一眼,“嘉禾集團從來低調,在我的要求下不接受任何新聞媒體的訪問,可爲什麽婚禮要一反常态弄得人盡皆知?”
我恍然大悟,“你……”
瞿墨唇邊逸出一抹笑,“偷梁換柱。一旦生米煮成熟飯,瞿家人就隻能吞下去。而且,我已經跟嘉禾沒有關系,他們就算不滿也對我沒辦法。”
我這才明白過來,“所以,你提防的是瞿家,而不是瞿磊和陸芷遙。”
瞿墨将臉埋在我頭發裏,深吸一口氣,“之前是我操之過急了,讓陸芷遙鑽了空子,一想到你渾身是血的出現在我面前,我就無比後怕,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可嘉禾還在我手上,我還沒脫身,隻能忍住心痛,快刀斬亂麻。”
原來他那樣做不僅是防着瞿家,還是爲了教訓陸芷遙,我心疼的拍拍他的背,示意我沒什麽。
瞿墨冷靜下來,“當瞿磊明白過來我給他的嘉禾隻是一個空殼子,他去找陸景林想要從他哪裏調集資金,答應他陸景林隻要給他錢,他就想辦法把陸芷遙從精神病院弄出去。陸景林答應了,資金也到位了,可瞿磊發現再多的錢都填不滿這個無底洞,明白是我在做手腳,所以孤注一擲,铤而走險,想要用你來威脅我。”
瞿墨冷哼一聲,“他那邊一動,高轶飛就告訴我了。上次陸芷遙闖掬園,差點害死你,你走之後我把掬園做了點小改動,想着他也進不來,就沒管。”
說道這裏瞿墨戲谑看着我,“那天散步的時候,我看你一直在看,就知道你這個小腦袋裏再打圍牆的主意,想着你多動動也是好的,我就把那東西拆了。誰知我發燒了,又沉浸在你理我的喜悅中,一時大意,讓他闖了進來。”
“我知道有驚無險,不過爲了以防意外,怕他憤怒之中做出什麽傷害你的事情,就讓你躲在書架後的暗室裏。這樣,你可以安全的等到大黃蜂他們趕來。”
我迎上他的視線,抑制着自己的情緒,“所以書房爆炸之前,你已經不在書房了?”
瞿墨點點頭,“隻是沒想到你以爲我不在了,悲痛之下竟能再次開口說話。這一點,我還真要感謝瞿磊。”
感謝瞿磊?我毫不猶豫一口咬上他的肩旁,他知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我恨不得和他一起去死?!
瞿墨沒有動,靜靜的任由我發洩,“你現在是不是也能體會那天一身是血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的感受?”
我蓦然松開嘴,想要辯解,“那不一樣,我隻是……”
“沒什麽不一樣。”瞿墨低下頭看着我,眼中滿是沉痛,“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行車記錄儀的時候,恨不得把你拉回來打一頓,讓你一輩子都下不了床?”
我陡然的閉上嘴,滾到舌尖的話咽了下去,換成了,“對不起。”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而是你!歡歡,沒有你,什麽都沒有意義。”
我猛然擡頭,對上瞿墨灼熱的視線,就見他若無其事的說道,“嗯,你還不知道,現在告訴你一聲。就在剛才,我已經和瞿家脫離關系了。”
我難以置信的指指自己,“因爲我?”
瞿墨嘴角彎出一抹笑,“如果我說不是,你心裏會不會好受一點?”
太震驚,以至于我根本說不出話來。
肚子忽然動了一下,瞿墨的手剛好在我肚子上也感受到了,我們同時低下頭看去。瞿墨戲谑的說道,“這是在抗議我欺負你嗎?還在肚子裏就知道心疼媽媽了。”
聞言,我哭笑不得,認真的看着瞿墨,“雖然我一直沒見過你的家人,除了瞿磊之外,你忽然說和瞿家斷絕關系,我有些接受無能。”
瞿墨也收了笑,正色道,“不讓你見是因爲沒必要見,當年我住進墨園的時候,我就沒有家人了,我隻有我。”
以前隻是不願意去想,現在想想,被弟弟弄到雙目失明,不僅沒有留在家裏被仔細照顧,反而一個人帶着幾個下人住到山裏去,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他,“你還有我,還有小易,還有他。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如你所願是個女兒,但如果你想要,我們可以給他手術把他變成女兒。”
肚子又動了,像是在抗議我們沒她允許就已經擅自決定了她的命運。
不過這一次她的抗議被徹底忽視,瞿墨低下頭,溫柔的眼神将我籠罩,“好!”
我在他的目光裏迷失,伸手環上他的脖子,踮起腳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個字。
瞿墨抱着我的手忽地用力,呼吸不穩,“再叫一次。”
我燦然一笑,“老公。”
話音未落,他低頭吻了下來,那麽急切,像是在沙漠裏找到綠洲的旅人,迫切的汲取着甜美的泉水。
我忘情的回應着他,滿心滿腦都是他。
他把瞿磊怎麽樣了,陸景林會怎麽報複他,瞿家會甘心嗎……還有很多很多問題都沒有答案,可我忽然就都不想知道了。
好的愛情讓人變成傻子,最好的愛情讓人變成孩子。
他要給我鑄一道堅固的圍牆,把所有風雨都擋在外面,我便好好的待在他給我的小世界裏,和他好好的相愛,一如當年在墨園。
哦,不,這一次,還有兩個小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