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張媽發現我失聲不能說話的事,我坐了一下就到廚房去找賀姐,把之前許諾她的獎金給她。
賀姐怎麽都不收,“小葉,你都這樣了,我要還收你的錢,那我還是人嗎?你現在一個人,多留點錢防身,好好照顧自己。”
搬家的時候是賀姐去給我做的衛生,自然也看見了那時我慘不忍睹的模樣。
我啞然失笑,拿出平闆電腦打字給她看,“一馬歸一馬,你也說我現在一個人了,沒什麽負擔,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比美亞那個時候好多了。”
賀姐還是不肯收,我隻能趁她做飯的時候偷偷放到她包裏。
因爲我的到來,賀姐專門做了許多我愛吃的菜,其中就有我最愛吃的剁椒魚頭。說來奇怪,我不能吃辣,可是卻偏愛剁椒魚頭,有點辣有點酸,很開胃。
賀姐把剁椒魚頭放到我面前,有些心疼的說道,“小葉,多吃點,看你瘦的,多吃點補回來。女孩子啊,瘦得像排骨有什麽看頭,要像以前那樣飽滿有活力才好。”
我笑着點頭,夾了一筷子肉,然而不等送到嘴裏,魚的味道直沖鼻子,胃裏頓時一陣翻湧,抑制不住。我推開凳子站起來就往洗手間跑,關上門,蹲在馬桶前一陣嘔吐。
胃不停痙攣,吐得我眼淚花兒都出來,直到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除了水再也吐不出來任何東西,才終于停止了嘔吐。
按下沖水,我撐着馬桶站起來,無力的坐在馬桶蓋上。
“小葉,你怎麽了?吃壞肚子了嗎?”賀姐在門外擔憂的問。
我站起來,走到洗面盆前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這才開門出去。拉着賀姐的手對她笑笑,示意我沒事。
賀姐上下打量着我,半晌後遲疑的說道,“你别不是有了吧?”
我頓時僵立當場,望着賀姐呆若木雞。
賀姐看我的反應,愣了一下,“你是不知道還是沒确認?”
我回過神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走到餐桌邊拿起平闆電腦,在上面給賀姐說道,“沒有,我是最近飲食不規律,所以胃不舒服。”
賀姐半信半疑的點點頭,不再追問,而是囑咐我以後一定要規律飲食,語重心長的說道,“怪不得你這麽瘦,都吃不好,怎麽能不瘦呢。”
她按着我的肩膀讓我坐下,體貼的把剁椒魚頭端開,給我盛了一碗蓮藕湯遞到我手上,“小葉,聽賀姐的,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天大的困難,咬咬牙就過去了。隻是有一條,這個身體可千萬不能壞。老話說得好,身體是一切革命的本錢,你得先有個健康的身體,才能支撐下去。懂嗎?”
我點點頭,極力忍住隐隐作嘔的沖動,逼迫自己一口一口的把湯喝下去。想起那個時候我去找辛月,看着她也是這樣強忍着喝着我給她送去的粥。
吃完飯,我又陪張媽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賀姐送我到樓下,“小葉,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麽?你隻怕是吐傷了胃,弄成習慣性嘔吐就不好了。”
她這樣說,是因爲吃完飯後,我沒有忍住,又吐了一次。
我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會去看,她歎着氣目送我離開。
賀姐的目光欲言又止,現在的我和在家政公司門口和她碰頭時判若兩人,她自然能夠猜出一二。沒有說破,不過是不想我難過罷了。
這麽多人都在關心我,我有什麽理由不好好活呢?
緩步走出小區,因爲賀姐之前無意中的一句話神思恍惚,走路心不在焉,連熟悉的人迎面走來都沒有看見。
直到擦肩而過,熟悉的氣息飄進鼻尖,才反應過來偶遇了誰。
瞿墨穿着白色襯衣,黑色西褲,簡單的衣着難掩他的氣勢,趁得他更加身姿挺拔。不變的是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要多冷漠有多冷漠,要多疏離有多疏離。
他目不斜視的從我身旁走過,而我說好不難過,心還是不可避免的抽搐了一下。這一刻,我第一次直面這個事實,我們是真的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張曉靜的聲音響起,“葉子,你怎麽不進去?”
我擡頭一眼,不知何時走到了公交站台。張曉靜站在我面前,一臉難掩的疲憊。在她身後,一輛公交車開過,看來是剛剛下班。
我回過神,指了指她家的方向,表示我才從她家裏出來。
張曉靜哦了一聲,扶我站起來,“之前我說了要去看你,結果這幾天天天加班,實在沒時間,對不起啊。不過,才幾天,你怎麽又瘦了,你到底有沒有聽話好好吃飯啊?”
簡單的手勢已經無法溝通,我隻能拿出平闆,在上面打字,“你忙不用過去看我,我很忙,也有好好吃飯,就是胃不舒服,吃不了多少,等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張曉靜點點頭,“有什麽一定要告訴我,别瞞我們。”
我繼續在上面打字,“好,上了這麽久的班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改天再過來看張媽。”
“嗯,這幾天确實很累,不過後面就好了,再也不用這樣拼命熬夜了。”張曉靜說着打了個哈欠。
我見要坐的公交車已經進站,收起平闆,和她揮手告别。
走上公交車的時候,張曉靜叫住我,“葉子。”
我回過頭朝她看去,目光詢問她什麽事。
她笑笑,朝我揮了揮手,“沒事,回去吧,好好休息,等兩天我去看你。”
我點點頭,回過頭兩步站了上去,車門在身後關上,緩緩加速開出站台。
走進車廂,我拉着扶手,張曉靜的身影在身後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
我收回視線,目光沒有焦點的随意落在某處,剛才她叫我,其實是想和我說嘉禾集團的事吧。看她這麽忙,想必是嘉禾出現了什麽巨大的變故。最終沒說,大概是不想我勾起我不好的回憶,畢竟我和瞿墨現在形同陌路。
世事無常,兩個人可以那麽親密,恨不得融爲一體;也可以這麽疏遠,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原本打算在醫院那一站下車的我坐過了站,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過了兩個站。難得倒回去坐車,明天再去好了,我這樣給自己說,索性直接坐到了終點站,也就是批發城。
情場失意商場得意,最近生意不錯。
因爲秋天到來的緣故,有愛美的女孩子早早的穿起了各種薄毛衣和針織衫。秋冬的衣服在款式上比起夏天單調許多,于是各種各樣的毛衣鏈就成了女生們的心頭好,同樣的衣服搭配不同的配飾,能穿出不同的感覺來。
這次我不僅拿了一批最新款式的毛衣鏈,各種紗巾胸針也拿了不少。挑款式的時候不覺得,等到老闆把所有東西給我打包到一起的時候,才發現沉甸甸的。
看來真是要多吃點飯才行,最近胃口不好,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胸悶氣短,力氣跟不上。以往拿這抱東西都不帶氣喘得,現在抱着卻有些吃力。加之另一隻手還沒完全好,不敢使勁兒,右手就承擔了絕大部分的重量,更覺得沉。
賀姐說得對,隻有健康的身體才有一切,明天必須要去醫院看看。
正往外走着,一個人影迅速竄過來,随之我手上一輕,正想說怎麽光天化日之下會有人搶劫,那搶劫的人卻一點要跑的意思都沒有。
定睛一看,錢三兒!
錢三兒沖我笑,露出八顆光潔的牙齒,“歡姐,飛哥說了,以後我的工作就是爲你的練攤事業保駕護航,你可不能讓我才上崗就失業啊。”
沒想到錢三兒如此直接坦白,想到高轶飛昨天晚上說的話,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說是讓我不要有負擔,可這些舉動讓我不愧疚都不可能。
錢三兒拎着我的東西在前面走,我隻能跟上。不過下了公交車後,我堅決的拿過東西,讓他不要再跟着我,自己一個人提着東西回了家。
等下午5點的時候,我推着飾品箱去擺攤,遠遠就看見我的攤位上蹲着一個人,不是之前被我攆走的錢三兒是誰。
錢三兒等我走近了,站起來嘿嘿一笑,“歡姐。”
我無奈的看着他,看來這塊牛皮糖是甩不掉了。雖然是這樣,這天擺攤結束的時候,我還是和他約法三章,既然高轶飛說了隻讓他保證我擺攤的時候不被人找麻煩,那就隻能在我擺攤的時候出現,其餘時候都不能跟着我。
錢三兒沒有立即答應,面露難色的看着我,“歡姐,你這不是讓我爲難嗎。”
看吧,我就知道高轶飛對他的要求不僅是這樣。
我在平闆上迅速的打字,“你要是不答應,我馬上就告訴你們飛哥,說你妨害我擺攤,讓他換個人來。”
錢三兒一看,一下沖出去老遠,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好好好,我答應我答應,你别告訴飛哥。”
我收起平闆,我怎麽會告訴高轶飛,不過是小小威脅一下他罷了。
吃飯睡覺欺負錢三兒,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