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聲同時來到腦後,秦牧言推了我一把,我往旁邊趔趄兩步,拳頭剛剛擦着我耳朵飛過,帶起發絲飛揚。
我穩住重心,悶哼聲落進耳裏。一看,秦牧言被兩個男人前後夾擊,肚子上背上同時挨了一腳。我想也不想就沖過去,推開他面前的男人。沒提防背後一腳踢來,整個人飛了出去。
“小葉子。”
秦牧言大吼一聲。
我落到地上,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樣,痛苦得蜷縮成一團。
秦牧言跑過來,要扶我起來。餘光中,泛着冷光的刀明晃晃的朝秦牧言背後刺來,我本能的把他往旁邊一推。
秦牧言躲過了,我手上卻被劃出一道口子,不由得一聲痛呼。朝痛處看去,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滲出,順着皮膚滴落到衣服上,轉眼白襯衣上血迹斑斑。
疼痛使人清醒,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回到瞿墨身邊,這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就要去見閻王爺。心裏一發狠,迅速起身就地一滾,來到錢三兒腳邊。再伸手使出一記擒拿手,将他掀翻在地,膝蓋随即抵上他的喉嚨,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他的刀。
“啪啪啪。”
掌聲響起,秦牧言拍着手,走到我身邊蹲下,驚歎道,“看不出來啊,小葉子,你居然是行家!”
我一擡下巴,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哪像你,繡花枕頭。”
真是喝酒誤事,要不是剛才那一刀讓我清醒過來,我連自己是練過的都忘記了。
其他三個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繼續朝我們圍攏過來,瞬間就把我們包圍在中間。
見狀,膝蓋下的錢三兒不老實的動了動。
我一刀比着他勁動脈處,笑,“忘了告訴你,姐姐今兒可是喝了不少酒。這酒一喝多了就手抖,可就沒個準頭。”
邊說手上邊用勁兒,錢三兒的脖子處立馬出現一道血痕。
錢三兒立即求饒,“求您别抖,可千萬别抖。”
三個男人同時向後退了兩步。
“她不敢。”
紅色的高跟鞋出現在眼前,我擡頭看去。陸芷遙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嘴角輕動,“連個害她的人渣都救,還敢殺人?”
我看了眼旁邊的秦牧言,“說你呢,人渣。”
人渣星星眼的看着我,“要早知道你這麽帥,還會功夫,我一定不渣你。利索的給你騰地方,牢牢抱緊你的大腿,一百年不放。”
“你……”
我怒極反笑,這個時候還貧,能救命嗎?早知道,我就該躲得好好的,管他去死!
就聽陸芷遙一字一頓的說道,“要麽你現在就弄死他,然後你們再死;要麽你不弄死他,你們一起死。”
我把腿從錢三兒身上移開,用刀指着他站起來,平視陸芷遙,笑了,“生活這麽美好,我爲什麽要去死。”
陸芷遙冷哼一聲,“你以爲你今天跑得掉麽。”
我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右前方,不遠處,一個明亮的标識那麽可愛。除了上一次,我還沒有那一次像現在這樣激動過。
收回視線,我看了一眼陸芷遙,“不然,我們就來打個賭,看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弄死我們兩個。你要輸了,就乖乖出你的國,抱着你未婚妻的名分,衣食無憂的在國外待一輩子。我要輸了,咳咳,就隻能在地下看着你和墨少相愛相守了。你覺得怎麽樣?”
陸芷遙也笑,“我不覺得這個賭約有意義。不過,既然這樣能讓你安心,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一玩兒。”
我動了動嘴角,笑意不達眼底,“還真是感謝你的慷概。”
說完拉着錢三兒往後退,并示意秦牧言跟上。
陸芷遙笑着搖搖頭,“你覺得拖這點時間有意義嗎?”
我故作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我在拖嗎?我隻是在散步。老實說,我來蓉城幾年了,還沒有在夜裏這樣散過步。不過蓉城的空氣是越來越糟糕了,前兩年還能看見星星,現在連月亮都很少見了,可見污染多麽嚴重。不像墨園,晴天的夜晚,漫天繁星,真是漂亮極了。”
“是啊,所以我好意留在你那裏看一輩子的星星,隻可惜你不領情。”陸芷遙歎息道,雙手背在身後,同我一起慢慢往前走。
如果忽略衣服的血痕,忽略手上的刀,當那幾個人都是空氣的話,這就是很平常的一次和朋友散步。
我也歎了口氣,“就是你的方法沒對,不然,我可能真的心甘情願留在那裏看一輩子星星。”
陸芷遙看了我一眼,冷哼,“别逗了,你一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會願意放棄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
“你以爲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你看你現在,倒是得償所願,可似乎也并不見得就多快樂。老實說,陸芷遙,你要知道當初那樣做會讓瞿墨這樣對你,你還會那樣做嗎?午夜夢回的時候,你有沒有後悔過?”我是真心想知道這個問題。
陸芷遙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殘忍,“後悔,怎麽不後悔。後悔當時一個疏忽讓你逃了,不然也不會今天的麻煩。”
我想起自己生無可念的躺在荊棘林裏等死的哀莫,笑笑,“你算準了我會自殺,可我偏沒有。所以,沒看到我屍體的你,才會在安排秦牧言待在瞿墨身邊,以防我出現,對吧。”
說到這裏,陸芷遙恨恨的看了一眼秦牧言,“吃裏扒外的東西。”
我搖搖頭,“不,你不知道,他當時确實夠狠,要換成其他人,早就活不下來了。可你忘了我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又怎麽會怕。”說着我看向陸芷遙,“這個還真要感謝你,隻有經曆過死亡的人,才會在死亡到來前面不改色。”
陸芷遙平靜的看了我一眼,心平氣和的說道,“不用謝,賤人有賤命麽。”
我估計了一下距離,然後站定,轉向陸芷遙和她面對面,“我曾經以爲你是因爲愛瞿墨覺得我搶了你的人,我的存在威脅到了你,所以對我下狠手。可現在看來你并不愛他,那你當初做的那一切又是爲什麽?”
“哪有那麽多爲什麽,就算我不要,也輪不到你。”陸芷遙輕蔑的說道。
我并不動氣,看着她淡淡一笑,“其實,你愛的人是瞿磊吧。”
陸芷遙明顯一怔,趁着她失神的功夫,我狠狠把錢三兒向她推去,刀一丢。拉着秦牧言就往旁邊的派出所沒命狂奔。邊跑邊叫,“我傷人啦,傷人啦……”
話音未落,七八個警察瞬間從辦公室沖出來将我團團圍住,“哪裏,在哪裏?”
“我是來自首的,被我傷的人在那邊。”我氣息不穩的說道,伸手指着不遠處的錢三兒等人。
幾個警察立時向錢三兒他們跑去,剩下的幾個人将我和秦牧言控制住。我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覺得無比的踏實,知道我和秦牧言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隔着人群,我和陸芷遙對望,視線相接,似乎能夠聽見劈哩叭啦的電流聲。
“你夠狠。”
“狠不過你。”
我沖陸芷遙涼涼一笑,她貝齒輕咬着朱唇,美麗精緻的臉調色盤一樣精彩。不可思議有之,憤怒有之,不甘心有之……然而最終也隻是恨恨的一甩手,在警察走近之前離開。
很快,發動機的聲音響起,紅色的跑車絕塵而去。
審訊室裏,我和秦牧言靠牆根站着。
趁人不注意,秦牧言湊到我耳邊,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對我表達他的贊賞之情。“現在想想,你能從我手下逃脫,一點也不稀奇。老實說小葉子,我真是對你心服口服,居然想到用這種辦法脫身。高,實在是高。”
我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幹嘛呢,保持安靜。”
正在詢問錢三兒的警察銳利的眼神掃過來,我從善如流的往旁邊站了站,離秦牧言遠一點,“報告警察同志,這人正遊說我串供呢,被我堅決的回絕了。”
警察伸手一指秦牧言,眼神如刀,“你,那邊牆角蹲着。”
秦牧言哭笑不得的看了我一眼,蹲到牆角去了。
錢三兒這種人一見就是混社會的,到了警察局就跟老鼠進了貓舍,他也知道自己根本經不得查,隻給警察說是誤會。
錢三兒的說辭是我們在美食廣場吃飯時無意中起了摩擦,酒一喝多了沒管住自己,大家在氣頭上就動了手。現在想想隻是小事一樁,大家私下解決就行了,就不用再辛苦警察了。
警察疑惑的向我看來,我看了一眼錢三兒,見他滿臉懇求之色的望着我,于是痛快的點了頭,“是的是的。”
說起來我跟錢三兒并沒多大糾葛,找我麻煩的不過是陸芷遙,我犯不着爲難他。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也不怕他出去後找我麻煩,蓉城還有個高轶飛呢,這種時候,是該把他擡出來吓吓人了。
警察一拍桌子,騰的一下站起來,“有你們這麽胡鬧的嗎?打電話,叫家屬來領人。”
家屬,我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瞿墨。
可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血迹,腦海裏浮現出一張比閻王爺還冷的臉來,打了個寒顫,立馬放棄了給他打電話的念頭。
“等着吧,一會兒就能出去了。”秦牧言說道。
我見他已經打完電話,省了一樁事。往後一靠,擡頭望着天花闆發呆,等着被人來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