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芷遙眼中再次浮現出委屈的神色,“沒錯,我是答應你訂婚之後出國,不再回來。但你爲什麽遲遲不出國,把我一個人丢到國外不聞不問。”
瞿墨不爲所動,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攬着我站起來往外走,“答應你的我已經做到,至于其他,我不會爲你的臆想負責。既然回來了,那就陪陪家人看看朋友,我會讓人給你訂好一周之後的機票。”
“我哪裏還有朋友家人?”
陸芷遙情緒激動的站起來,悲憤的對瞿墨控訴,“你就真的這麽狠心,還要把我送出去嗎?我已經被你流放了六年,除了吃穿不愁,你對我不聞不問,切斷我同國内的一切聯系,這跟軟禁有什麽區别?”
她的話讓我聽得心驚,然而瞿墨卻絲毫不爲所動,面色平靜的繼續往外走,頭也不回的說道,“求仁得仁,這是你當初的選擇。”
陸芷遙沒有再說話,如果我不是被瞿墨攬着腰,我真想回頭看一看此時她臉上的表情。
我沒想到陸芷遙會突然爆發,她應該知道以瞿墨剛才對她的态度,說這些隻會讓自己更加難堪,讓我看笑話。既然開始就裝大度高雅,爲什麽不繼續裝下去。我疑心她爲什麽這樣做,可腦海裏因她寥寥數語勾勒出她6年的生活,一時間心情複雜。
看來這6年,生活在水生火熱中的不隻我一個。
走到門口處,陸芷遙忽然喊道,“我已經等了你六年,你不可能讓我一直等下去,我不介意你有其他女人,我隻想知道你什麽時候娶我?”
我被動的跟随瞿墨停下腳步,瞿墨轉過頭看向陸芷遙,眼神沒有半點熱度,“娶你?你大概忘了,你當初向我要的可是未婚妻。而這未婚妻的名分,我已經給你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陸芷遙失聲尖叫,“你是什麽意思?你根本就不會娶我是不是?”
陸芷遙的話在我心裏掀起軒然大波,我終于明白瞿墨說的那句“作繭自縛”是什麽意思。不用瞿墨點頭,我都能幫他回答陸芷遙,未婚妻永遠都隻是未婚妻。
可我依然還是震驚的去看瞿墨,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瞿墨沒有說話,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陸芷遙連連苦笑,“除了她,你根本就不會娶任何女人,對不對?那怕她背叛了你,和其他男人上床了,甚至給你下藥想讓你一輩子都看不見,就這樣,你心裏還是隻有她是不是?”
時隔多年,血淋林的傷口被撕開,我依然怒不可遏,心裏無聲大吼,我沒有背叛,從來沒有。可我無法說出口,我隻能死死的捏緊拳頭,極力克制出要當場反駁的沖動。
身旁的瞿墨冷不丁的開口了,“激怒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現在我不會動你,守好你未婚妻的名分。”
“我懂了。一周之後我會回去,隻是我的家人朋友并不知道我回來了,我也不想讓他們擔心。讓你身邊的小姐給我安排個房間吧,畢竟這裏她比我熟悉。”
陸芷遙平靜得太快,這引起我的警覺,她不是這麽容易就認輸的人,直到聽見最後一句讓我留下的話。
我放在瞿墨背後的手一緊,不用想,陸芷瑤既然這麽說,肯定是有後招。
就聽瞿墨叫了一聲季姐。
我正納悶,季姐小跑着出現在客廳裏,“墨少,您叫我?”
“帶陸小姐去二樓客房。”
話音未落,瞿墨再次邁開腳步,帶着我走出了瞿家。
直到車子開出車庫,我的目光還在瞿墨身上收不回來,我感覺不到他有任何情緒波動,骨節分明的雙手輕握着方向盤,表情平靜的目視前方。
在陸芷遙說那番話後,我以爲他會把我留下,可我沒想到他真的竟會半分面子都不給,毫不猶豫的帶着我一起出門,這無疑是大大的打了陸芷遙的臉。
我不知道是瞿墨的情緒藏得太深,還是他真的沒有情緒,難道過往真的對他沒有半點影響了嗎?瞿墨的表情太平靜,平靜得詭異。
我終是忍不住遲疑的問道,“我們去哪裏?”
“吃飯。”瞿墨淡淡的說道,“不要告訴我,你不餓。”
我點頭,老實承認,“很餓。”
怎麽能不餓,昨天精心準備的晚沒有吃上不說,還被他拆吃入腹。車上的儀表盤顯示,這會兒已經快十二點了,二十四個小時滴水未進,我已經饑腸辘辘。然而我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吃飯,我心早被一大堆疑問填滿。
瞿墨伸過手來握住我膝蓋上的手,我猶豫着問道,“你爲什麽沒答應你的未婚妻把我留在家裏。”
“你似乎總是記不住我的話。”瞿墨看了我一眼。
我茫然的看着他,他說過很多,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句。
正思索着,就聽他說,“我的人隻有我能動。明知道她讓你留下來不會有好事,我還會把你留下來,不是把羔羊留在老虎嘴邊嗎。這麽愚蠢的事,你是在懷疑我的智商嗎?”
我被瞿墨的話怔住,沒想到即使那個時候瞿墨也依然考慮到了我。
按照常理,接下來的劇本應該是陸芷遙借故把我留下來,在瞿墨走後徹底撕下大度的面具,對我各種折磨,而我見招拆招,精彩的宅鬥大戲上演。畢竟電視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雖然每次看到這樣的情節,我都會對男主的智商嗤之以鼻。
愛他爲什麽不護好她?明知女主留下來會被正室欺負,卻還是把善良單純的女主留在了富有心計的正室身邊,從而使女主受到傷害。這些傷害,不正是因爲男主的不作爲造成的嗎?所以,我幾乎不看那些家鬥宅鬥宮鬥戲。
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我卻沒想過瞿墨的智商是在線的。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将我放在心上了。
然而瞿墨這一個舉動,打破了常規,讓接下來的走向變得樸素未知。
“有的事,發生一次就夠了,要再犯同樣的錯誤,那就是愚蠢得不可饒恕了。”瞿墨看着前方,聲音蓦地降低,似在自言自語。
我回過神來,懷疑自己聽到的話,“什麽?”
瞿墨握着我的手緊了緊,聲音恢複正常,“沒什麽,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你旁邊的這個男人。”
我心跳漏掉一拍,随之湧起一股難言的感動。感動的不止是我,還有曾經的那個“她”。
瞿墨松開手,放到方向盤上,“你爲什麽不問?”
正處在感動中的我聞言很是疑惑,“問什麽?”
瞿墨放在方向盤的手僵了一下,“陸芷遙口中的她。”
感動瞬間被震動取代,就像一顆石頭丢進平靜的湖泊,瞬間翻起浪花。這是瞿墨第一次正式和我提到“她”,這代表他對我真正的敞開心扉,一時之間悲喜難明。
我想我也變得不正常了,因爲最初的百感交集之後,我竟然不覺得感傷,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從心底散發出來。
在瞿墨親自到出租屋樓下接我回家的時候,在帶着小皮箱搬進瞿墨房間的時候,甚至是更早在酒窖的那一夜,我就已經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
盡管現在仍然處于陸芷遙帶來的震動中,可既然瞿墨的智商是在線的,我的智商也不能掉線。經曆過昨他已經走了出來,我又何必再執着于過去的傷害?更何況,他已經用最好的方式爲我報仇了,不是嗎?
我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隻知道現在在你身邊的是我,這就夠了。”
回憶太悲涼,而我屈從于現實的溫暖。
剛好紅燈,瞿墨踩下刹車。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神軟了下來,嘴角上揚,輕聲呵斥道,“沒追求,沒見過做人情人還這麽心滿意足的。”
我看着他,點了點頭,“你不也說了麽,是情人啊,我怎麽能不高興。”
瞿墨不解的望着我,“嗯?”
我笑,“沒有情怎麽能成情人。”
所以我要的,他已經給了我,其他的我已經别無他求。
瞿墨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綠燈亮起,他卻沒有動,後面急促的喇叭聲響起,我剛要出聲提醒他開車。車子忽然沖了出去,我慣性的向後貼緊,心跳加速。
等到适應了速度,心跳終于平緩下來,車子一個急刹停在了路邊。
我再次心跳加速,還來不及反應,瞿墨伸手摟過我的脖子,重重的吻上我的唇。
這是一個激烈的吻,似乎包含了他所有洶湧的情緒。直到耗盡胸腔裏最後一縷氧氣,他才松開我,抵着我的額頭,呢喃道,“原來這個詞語那麽動聽,情人。”
“咕咕咕。”
不合時宜的聲音從我肚子裏發出來,瞿墨放開我,笑道,“先去喂飽我的情人。”
有情之人成情人,我望着瞿墨臉上的笑容,一掃因陸芷遙出現而帶來陰郁,心頭一片明媚。
我惡劣的想,如果陸芷遙知道她的出現竟不能将我們拖進絕望悲傷的回憶中,不知該如何扼腕。原來對對手最大的報複不是以牙還牙,而是握緊她想奪走的,不讓她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