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出頭去,确定瞿墨不在,這才走出洗手間,饒是這樣也不敢停留,和高轶飛迅速的離開了蓉和園。
站在黑色的大奔前,高轶飛咧嘴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本來要拒絕,可一想也不知道他和瞿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必須要探探口風才行,我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從瞿墨那裏下手,倒是問高轶飛沒什麽危險,所以順從的上了車。
車開了,我裝作很随意的問道,“那會兒看見你跟一個男人聊天,看上去你們挺熟的,他是誰啊?”
高轶飛開着車,頭也不回的說道,“那個男人叫瞿墨,嘉禾集團的總裁,人稱墨少,你别看他年齡不大,可蓉城這地方,他要跺跺腳,全城都得抖一抖。不過他向來低調,很少出席公開場合,也從來不接受媒體訪問,你不知道也正常”
“這麽厲害。不過,你們怎麽會認識?”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的問題本身就有問題。隻有單純的小孩子才會覺得黑白不兩立,其實實際上黑白是互通的,白道老大和黑道老大認識并有交情,這一點也不奇怪。
去看高轶飛,還好他沒覺得有什麽,反而說道,“幾年前他被人暗算,剛好我路過碰見,出于好心提醒了他。那時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因爲這個被人記恨追殺,關鍵時刻他出面将我救下,這時才知道他是蓉城手眼通天的墨少,他爲了還我的人情,幫我在這裏站穩腳跟。自然,他有什麽明面上處理不了的事情,我也都幫他處理。”
高轶飛說完看了我一眼,“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互利互惠的。”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緊張過頭了。這樣看來高轶飛并不知道瞿墨就是墨園的墨少,瞿墨也并不知道高轶飛就是曾經的小偷。
隻是曾經我給他說過救小易的男人就是墨園的主人,那麽要讓他知道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瞿墨,他就知道瞿墨是當年墨園的主人。我倒不怕他因爲當年的事情再生害瞿墨的心,畢竟陰差陽錯中他當年的心願已經達成,我隻怕他無意中把我洩露了出來,瞿墨一反推,立馬就能知道我就是當年的歡歡。
想到這裏我忽然剛才他已經給瞿墨說過我,不由得心裏一驚。忽然想起有一次在我家裏,我不讓他幫我,他說要是道上的人知道了得戳他脊梁骨。
當時我還說,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出去,沒人會知道,那時他的表情是欲言又止。那會兒我不以爲意,可結合剛才我聽到的,頓時隻覺得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垂死掙紮般的問道,“你們好像無話不說,那你是不是給他說過我們的事?”
高轶飛高轶飛嗯了一聲,我的心頓時跌落谷底,就聽他說道,“有一次喝酒,他問我怎麽也不找個女朋友,我對他說曾經有個姑娘對我有一飯之恩,我得找到她,見她過得好了,才能再考慮其他的。”
我有些不信,“就是這樣?”
高轶飛轉頭看了我一眼,臉上迅速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嗯,不然呢?你不會以爲我那麽傻,連拜山頭不成反被人當小偷打出來的事情都要給人說吧,這樣以後人家怎麽看我。”
我徹底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事情并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隻要瞿墨不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小偷,隻要高轶飛不說漏嘴,最重要的是隻要三人不當場碰見,我還是安全的。
我沒有讓高轶飛把我送回瞿墨哪裏,而是在找了個要買東西的借口讓他把我在一個商場門口放下來。高轶飛本來想陪我逛逛街,剛要下車電話響了,嗯嗯啊啊幾句之後挂了電話,抱歉的對我說有事要回公司。
“好的,再見。”
我笑着對他揮揮手。本來還在想要用什麽理由拒絕他,蓉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要在碰見瞿墨或者是瞿墨認識的人,傳到瞿墨耳裏,那我剛才就白躲了。
站在商場門口,目送高轶飛的車離開,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如果當初在我家高轶飛告訴我他認識瞿墨,我告訴他小易生病,讓他去向瞿墨求情,隻有小易能夠順利手術,我也不用和他分開,我和瞿墨是不是也就不會走到今天?
我收回視線,自嘲的笑笑,沒有發生的事再沒有發生的可能。或許這就是命吧,高轶飛一念之間沒有說出的話,讓我和小易的命運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命運就是這樣可笑,不經意間的舉動就讓它陡然改變,可笑的是當時我還躊躇滿志,以爲看到了幸福的曙光。那哪裏是曙光,那不過是黑暗來臨前的最後一抹晚霞,黑夜的序幕。
*
這天晚上在書房,瞿墨坐在沙發上,我席地而坐,背靠沙發拿了一本書再看。
書久久沒有翻動一頁,我心裏想着其他事情。那天瞿墨回來并沒有什麽異常,這讓我徹底放下心來,看來中午他并沒認出那是我。
想到高轶飛就想到高轶飛說的話,進而想到我租的房子。放下書,仰起頭去看瞿墨。察覺到我的視線,瞿墨低下頭來。
我不自然的笑笑,“之前我不是在城南那邊租房住麽。”
瞿墨嗯了一聲,“然後呢?”
我看瞿墨表情很平靜,繼續說道,“搬到這裏來之前我沒有把房子退掉,又向房東租了一年。”
見瞿墨眉頭微蹙,我馬上解釋道,“你别誤會,我不是要給自己留個退路什麽的,我隻是在那裏住了好幾年,好多東西舍不得扔。”
瞿墨展開眉頭,想也不想就說道,“明天讓張子和你一起過去,把東西搬過來。”
“不不不。”我連忙拒絕,“我不是這個意思,也不用搬,我隻是想問問你,我能不能時不時的回去看看。”
瞿墨看了我一眼,“隻是這樣?”
我笑笑,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我眼裏的情緒,“嗯。我離開後一直沒有回去過,有點想回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落了厚厚一層灰。”敏銳察覺到瞿墨的目光變了變,忙擡起頭來,“我随口說說而已,如果你要不同意就算了。”
那裏代表着回憶代表着過去,而在小易離開的那天晚上,在醫院的天台上,瞿墨明确對我說過,我不能再想任何人,包括小易。大概是今天晚上氣氛太溫馨,溫馨得我得意忘形,一時沖動就提了出來。
我以爲瞿墨會生氣,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他隻是定定的看着我,“爲什麽要征求我的意見?”
我小聲說道,“不是怕你會不高興麽。”雖然我有好幾次想要不要偷偷回去看看,反正瞿墨也不會知道,但轉念一想到要是他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所以都沒能成行。
瞿墨眼睛微微一閉,“你很在乎我高不高興?”
我想也不想就說道,“當然。如果你不高興就算了,反正,嗯,也沒什麽好看的。”話是這樣說,不過我說完就轉開視線,不想讓他看見眼裏無法掩飾的失落。
下巴一緊,瞿墨強迫我看着他,不讓我躲開。
視線相接,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我很高興你能主動對我說這些。雖然那會讓你想起過去,不過你既然你想去看看,就去吧。”
登時我兩眼放光,“我真的可以回去看看?”
瞿墨挑了挑眉,“你要不相信我也可以讓它變成假的。”
我忙不疊的點頭,“我信我信。”
瞿墨松開我,輕輕撫摸着我的頭,我順勢靠在他膝蓋上,輕聲說道,“墨少,謝謝你。”
瞿墨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以後你想什麽要什麽都可以給我說,如果你乖的話,我會考慮滿足你的。”
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寵溺讓我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看着他好看的臉,心裏有一個很小的聲音在說:我會很乖很乖,那我想見小易,可以嗎?
這個念頭到底隻能在心底想想而已,瞿墨沒有因爲我沒退房生氣,也同意我回去看看,我不能再得寸進尺。就算得寸進尺,也要等下一次。
我在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個辦法讨讨瞿墨的歡心,然後趁着他高興,看能不能同意我這個要求。然而怎麽能讓瞿墨高興,這是個問題。
類似于近鄉情怯,吃早飯的時候想着一會兒就能回去,心情就不可抑制的開始激動起來,恨不得馬上就能沖回去。不知不覺就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三兩下吃完,放下碗時,瞿墨掃了我一眼,我無意識的往他那邊一看。得,他碗裏的粥還有一半,這下饒是再迫切,我也隻能等他吃完再走。
瞿墨接過我送到他手邊的紙,優雅的擦了擦嘴角,推開椅子站起來,“好了,走吧。”
“去哪裏?”
我愣了,他不會是忘記了昨天晚上在書房答應我的事情吧,正想着如何開口提醒他,就聽他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道,“你租的房子。”
瞿墨要送我過去?我反應過來,婉拒他的好意,“不用了,你去上班吧,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拒絕無效,我還是和瞿墨一起到了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