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發熱,然而季姐看上去一點也不吃驚,還笑着和我打招呼,“葉小姐起床拉,早餐在桌上。”
“呵呵。”
我回以不自然的笑,腳下加快,迅速回到房間。等穿着自己的衣服再次來到餐廳,那種尴尬感還沒有全然褪去。
正在吃早飯的瞿墨看了我一眼,用平靜的口吻的說道,“你要不介意這樣的事情以後每天早上都來一次,你可以不把衣服搬到我房間。”
我沒有接話,低頭默默的吃飯。三天前,瞿墨無意中提了一句讓我把東西搬到他房間裏,我并沒有放在心上,以爲他不過是随後說說而已,況且現在怎麽搬進去以後就得這麽搬出來。
現在的尴尬是爲了避免以後的屈辱,任何時候能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就不要錯過。
外面忽然傳來吵鬧聲,瞿墨眉頭微微一皺,放下勺子。我隐約覺得其中一個聲音有些熟悉,正思索在哪裏聽過的時候,季姐快步走過來,“葉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心念電轉間,我一下子想起來那個聲音是誰,那是辛月的媽媽。我對瞿墨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啊,我去看看。”
走到門口遠遠就看見鐵門外站着幾個人,爲首的正是辛月的媽媽,在她旁邊是阿姨,後面幾個黑衣人,一看就是保镖。
我不僅感歎她這效率也真是夠快的,辛月才上飛機幾個小時,她就能找來這裏,不管是不是真的知道我和這件事情有關,至少證明她曉得了我和辛月的關系。幸好辛月連夜走了,且不是直接從這裏坐飛機離開,不然以他們這個效率鐵定走不成。還是高轶飛的考慮周全,等應付了她,必須好好請他吃個飯。
來到鐵門處,辛媽媽一看見我就聲色俱厲地說道,“你就是葉歡吧,辛月呢,你把她藏到哪裏了,給我交出來。”
季姐往我身前站了一步,我拉拉她示意沒事,自己走上前和辛月的媽媽面對面,微微一笑,“請問你是哪位?辛月又是誰?。”
辛媽媽冷笑一聲,“别給我裝傻充愣,辛月就你一個好朋友,現在她不見了,肯定跟你有關系。”
我裝作吃驚的樣子,“什麽叫辛月不見了?怎麽會不見,她去哪裏了?”
“昨天半夜,她給保镖下了迷藥,然後逃走了。”辛媽媽視線陡然變得淩厲,“别說你不知道,你把我女兒辛月弄到哪裏去了。”
我收起詫異的表情,笑了,“嘿,還真有意思,那是你女兒,你女兒不見了跟我有什麽關系,就因爲我們認識?那她在夜市裏擺過地攤,在美亞酒店做過幫廚,你怎麽不去夜市裏問一起擺攤的要人,怎麽不去美亞酒店要人?”
“你,你……”辛媽媽氣得用手指着我,食指不停的發抖。
旁邊的阿姨拉下她的手,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辛媽媽恍然大悟,“是你,你就是那個送外賣的。”
阿姨一臉得意的看着我,我冷哼一聲,“眼神不好是種病,得治。拜托你看看,我哪裏像個送外賣的。”
當時害怕遇上關少陽,我特意化了妝,給自己化了一個網紅臉。拜神奇的化妝術所賜,化完妝的我隻有兩三分像本人,長得像的人多得去了,我完全可以不承認。
辛媽媽非常笃定的說道,“我認出來了,是你,前兩天就是你以明月飯店員工的身份到我家送外賣,現在辛月不見了,一定是你搞得鬼,你現在把人交出來,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不追究你的責任。”
傻子才承認,“辛月是成年人,腳長在她自己身上,你自己看不住她來問我要人,你不覺得可笑嗎?而且,你哪知眼睛看見是我帶走了辛月?”
辛媽媽恨恨的看着我,“如果不是你搞的鬼,爲什麽不光明正大的來看她,反而要假扮成明月飯店送外賣的?迷藥是你給她的吧?昨天半夜的停電也是你搞的鬼吧?”
我噗嗤笑出聲來,“真謝謝你看得起我啊,大半夜的我不睡覺跑你家去挖電纜。”知道她沒有證據,随便她怎麽說,我就是不承認,她也拿我沒辦法。
“辛小月,辛小月,你給我出來,你要敢逃婚我别指望我認你這個女兒。”辛媽媽見我不承認,直接沖着裏面喊話,眼神示意後面的保镖,頓時保镖沖上來開始砸門。
我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麽嚣張,沒有證據也敢來硬的,冷聲呵斥道,“你們再這樣無理取鬧我要報警了。”
誰知那些保镖對我的話置若罔聞,有兩個人甚至開始往門上爬。
我見阻止不了他們,掏出電話,按下110,“你好,是110嗎,這裏是……”
手一空,門上的男人也停了下來,就聽瞿墨說道,“我瞿墨的女人竟然淪落到去爲飯店送外賣,當我是死的嗎?”
聲音不怒而威,頓時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當場,巴在鐵門上的兩個黑衣人讪讪的跳下來,往後退了兩步。
别說他們,連站在身邊的我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下意識往旁邊走了一步。在辛媽媽面前的坦然不見了,一股子心虛冒了出來。假如逼上門來的不是辛月的媽媽而是瞿墨,我敢保證在他的視線下我堅持不了一分鍾。
大約辛媽媽不認識瞿墨的緣故,在保镖都後退兩步的時候,她依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眉頭皺了皺,“你是這個野丫頭的男人是不是,快把我家辛月交出來。”
果然是無知者無畏,話音未落我就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驟然下降不少,明明是烈日當頭,心裏一陣冷飕飕的。
瞿墨正要開口,忽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大門外急刹。
車子還沒停穩車門就開了,一個威嚴的男人沖了下來,一把拉住辛媽媽,低聲怒斥,“誰讓你到這裏來胡鬧的,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馬上給我回家。”
說完擡起頭來,剛才的憤怒在面對瞿墨時變成了讨好的笑,“誤會誤會,不好意思瞿總,大水沖了龍王廟,實在對不起。”
男人的五官和辛月有幾分想象,看來應該是辛月的爸爸。
辛媽媽一甩手,從他手中掙脫,張張嘴要說什麽。辛爸爸狠狠的掃了阿姨一眼,“還在這裏丢人現眼做什麽。”
阿姨一個哆嗦,伸手拉着辛月的媽媽上車了。
瞿墨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語氣淡漠,“看一個男人是否成功很簡單,一是能否管住自己,二是能否管住老婆。辛總事業做再大,這後院管不住可是要起火的。”
我愣了下,沒想到瞿墨會認識辛月的父母。
辛爸爸連連點頭,“是是是,瞿總說得是。是我沒有管好,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改天一定登門賠罪了。”
奈何瞿墨并不接招,“賠罪不敢當。一言不合就砸門,辛夫人這火氣有點大啊。要是今天我不在,辛夫人是不是就要把我的人帶走?”
辛爸爸冷汗都下來了,“誤會誤會,今天真的隻是一場誤會。請瞿總放心,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育夫人。至于葉小姐的安危,更請不要擔心,你和小女是好朋友,作爲辛月的父母對你過去給小女的照顧感激都還來不及,怎麽會怪罪你,一切都是誤會。”
他這樣說,就是在給瞿墨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因爲這個找我麻煩。我沒想到危險就這樣被瞿墨的氣場鎮壓下去了,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看着消失在視線中的車子,察覺到頭頂的目光,我暗暗的吞了吞口水,這個大樹也不是那麽好靠的。
*
瞿墨坐在沙發上,右腿壓在左腿上面,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慵懶的往後一靠,“說吧,怎麽回事?”
察覺到不對,季姐一回到客廳就端着衣服去了地下室。我像是被告席上的嫌犯,等待我的是一場嚴峻的審判。
站在瞿墨面前,我連一點抵抗的念頭都沒有,反正都是無用功不如從實招來。
“辛月是幾年前我擺地攤時認識的朋友,這幾年一直住一起情同姐妹。大概一個多月前她說要離開這裏,去别的國家,然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前幾天我忽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是她打來的,才知道她根本沒有出國,被父母軟禁在家裏,逼她和一個男人結婚。”
說到這裏,我擡起頭心虛的看了一眼瞿墨,“那個男人你見過。就是那次在明月飯店,你誤會我……其實我是替辛月去相親。”
瞿墨眼神在聽到“相親”兩個字時暗了暗,不過沒有開口。
我隻得繼續說下去,“辛月讓我去看她,我怕她爸媽會阻止我們見面,所以,所以我就假裝是明月飯店送外賣的員工……”
瞿墨的眼神更暗了,我底氣不足,聲音也随之小了下去,等說到“外賣”兩個字時他的眼神徹底暗了。我死死的低着頭,不久前他說的話一遍遍的在腦裏回放——我瞿墨的女人竟然淪落到去爲飯店送外賣,當我是死的嗎?
此時此刻我隻想知道一件事,上一個打瞿墨臉的同志,你在哪裏,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