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馬上就要挂斷電話,然而已經晚了。
“嗯?”
瞿墨慵懶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這時再挂電話已經不可能了,隻有硬着頭皮開口,“是我。”
“嗯。”
瞿墨再開口,上翹的尾音變成了平音,顯然是在等我說話。
可我根本就無話可說,大腦轉了幾圈,找不到任何能夠可以和他說的話,沉默在電話中蔓延開來。想到電話那頭的瞿墨還在等着,我越加緊張,一急之下随意找了個由頭,匆忙開口,“那個,我已經從美亞酒店辭職了。”
話一出口,其實我就後悔了,說什麽不好非要說這個,我辭不辭職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就爲這個打電話給他,顯得我對他有多重要似的,太自以爲是自作多情了。
果然,電話那頭的瞿墨沒有接話,這證實了我的猜測。腦補瞿墨聽到這句話時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臉上不禁一熱。
不過既然都出醜了,索性也就不緊張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正想着,電話那頭沉默的瞿墨開口了,平靜無波的三個字,“我知道。”
我剛想好了接下來要說什麽,一下子被他這三個字打亂。
“我知道”看起來是三個再簡單不過的字,然而背後的意思卻惹人聯想。
我并沒有說過他就已經知道了,這是不是代表他一直在關注着我,所以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之下?細思極恐。
沒去找他也沒給他打電話,一是沒有想出如何還他的人情,二是不知道再見面該以何種心情面對他。可他似乎一點也不急,那天在電梯分開之後也沒有再出現在我面前,于是抱着一絲僥幸的心理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說不定拖着拖着他就忘記了。
要不是這個匆忙中撥出的這個電話,我哪裏知道,他的淡定來自于對事情的絕對掌控。
這就是瞿墨啊,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早已經布下天羅地網,讓你插翅也難飛。不過,我也并不想飛。
千般思慮隻是一瞬,再開口,我已經認命的接受現實,“那天的事謝謝你。”
“不必。”瞿墨的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我被他這一堵,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繼續。給他打電話真是個錯誤的舉動,我開始後悔,就算那會兒他接起來了,也應該毫不猶豫的挂掉才對。
正當我後悔不疊的時候,就聽見他的聲音再次響起,“要道謝,是不是也應該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我臉一紅,低低的嗯了一聲。我何嘗不知道,隻是難就難在這個誠意上,我所有的沒他看得上的,不然也不至于拖到今天。如果不是秦牧言和那女孩給我的沖擊太大,讓我一時失去了理智,我怎麽會主動給他打電話,肯定還要無限期的拖下去。
瞿墨語氣淡然的說道,“我不介意等下去,隻是下一次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希望能夠看到你的誠意。”說到這裏他聲音蓦然一低,“不過,在哪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付點利息?”
“利息?”
我有點懵,正不知所以的時候隐約聽見電話那頭有人在說話,“瞿總,這是中午的餐單,您看是……”
“不用了,拿走吧。”
瞿墨清冷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遙遠,顯然是拿開了手機。
我腦中快速閃現出一個念頭,然而太快了,不等我看清楚已經轉瞬即逝。
因爲瞿墨冷不丁的丢出三個字,“我等着。”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挂了電話。我愣愣的看着手機恢複黑暗的屏幕,還在努力的想,剛才那一閃即逝的辦法是什麽呢。
利息,利息,瞿墨顯然意有所指,可他要的利息到底是什麽?
“嗤……”
熟悉的輕笑聲響起,觸動我的神經。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圖書館外面。
幾米外的街邊,秦牧言倚車而立,一臉玩世不恭的表情,笑聲就是從他嘴裏發出來的。透過開着的車窗,車裏沒有人,剛才和他接吻那女孩不知道去哪裏了。
我心裏冷哼一聲,在這裏堵我,原來你也知道怕嗎?
一看到秦牧言,我就想起剛才圖書館裏面那副接吻的畫面,要不是他,我也不會那麽傻主動撞到債主面前。
這一看他,就更加不順眼起來,“我說秦牧言,你就不怕我把剛才的事告訴瞿墨?”
“嗤……”秦牧言又笑了一聲,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難道你剛才特意給他打電話,竟忘記了告訴他?”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我打了電話又沒說的。
可既然這麽有把握,那還在這裏堵我幹什麽,看着他那有恃無恐的樣子,我無比憋屈,拿出手機,裝着打電話的樣子,“你不說我還忘了,現在也不遲。”
看我打電話,秦牧言臉上沒有半點驚慌,反而涼涼的說道,“打啊,怎麽不打,是不是忘記了電話号碼?”說着伸出手來,“沒關系,拿來我給你拔。你想打哪個?辦公室,還是手機,還是家裏?”
我演不下去,隻能恨恨的放下手機,“我說秦牧言,你能不能有點羞恥感?背着瞿墨偷人的是你,腳踏兩條船的也是你,你倒沒事人一樣。”
秦牧言聳聳肩,“是,是我啊,我又沒有否認。再說,你又不是剛認識我,羞恥感?那是什麽東西,我沒聽說過。”
我一口老血悶在胸口,隻得甘拜下風。我毫不懷疑秦牧言那張嘴裏含着無數顆針,一張嘴,輕易就能把人射成馬蜂窩,讓你毫無招架之力。
論沒臉沒皮,真的再也找不到比眼前這位更厲害的。所以,不久前圖書館裏那個克制守禮的好男人,一定是我的錯覺。
“好了,不用這麽激動。偷人的是我,我都不緊張,你緊張個什麽勁兒。”秦牧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旁。
我重重的拍開他的手,冷哼一聲,“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緊張了?偷人的都不緊張,我緊張個屁啊。”
秦牧言也不生氣,收回手插在褲兜裏,語調涼涼的說道,“是,你不緊張,你隻是爲瞿墨叫屈罷了。”
我一怔,随即面上一熱,有些惱羞成怒,“我是他什麽人要爲他叫屈?我巴不得東窗事發你麻遛的從他旁邊滾蛋,别妨礙我上位。”
與我的激動比起來,秦牧言非常淡定,“是啊,所以你還緊張什麽。”
我狠狠的瞪着他,“誰緊張了,你才緊張,你們全家都緊張。”說完還不解氣,冷哼一聲,“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秦牧言嘴角一勾,勾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哦,原來小葉子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移情别戀,棄瞿墨轉而愛上我了呀。可我已經心有所屬了,怎麽辦?”
“你……我……”罵他不要臉嗎?他本來就沒臉。
我氣得轉身就走,我真是腦袋被門給夾了,才會在這裏跟他扯些有的沒得,惹得自己生氣。我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張嘴厲害,白白送上門給他埋汰。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設計我陷害我不敢興趣了,隻是那張嘴,還不肯讓人好過。
“别走啊。”秦牧言拉住我,“逗你呢,怎麽這麽不禁逗。”
我想也不想就甩開他的手,“逗你妹啊逗。”
沒想到秦牧言真的托着下巴,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是啊,我怎麽沒想到。情人的位置是被人占了,可妹妹的位置還空着呢。上一次,你不自己還說,我們是姐妹?”
我再一次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扭頭就走。
走了一會兒覺得沒對,轉頭一看,秦牧言開着車不緊不慢的跟在我後面。見我看他,咧嘴一笑,“上車吧妹子,哥送你。”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默念三次,這個男人是瘋子這個男人是瘋子這個男人是瘋子,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然而,無濟于事。我到底還是忍不住的開口了,“秦牧言,你能要點臉麽?”
秦牧言笑着緩慢的搖了搖頭,“不能。”
我扭頭就走,不再和他廢話。我要再和他說一句話,我就是自己找虐。
好在秦牧言沒有再跟來,這我松了一口氣。秦牧言戰鬥力真的太強了,不動聲色就能讓人丢掉半條老命。
就在我以爲那妖孽放過我的時候,身後遠遠的傳來他正色的聲音。“妹子,友情提醒你一句,瞿墨的耐性可不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我後背一直,轉過身去,“什麽意思?”
秦牧言左手搭在車窗上,食指輕敲着窗棂,“沒什麽意思,都說了是友情提醒。”
我自然不信,和他口舌之争了這麽久,再也沒有耐性和他打嘴巴官司。既然都說了,何不說明白點,用得着這樣藏着掖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