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墨睜開眼,整個人又恢複了以往雲淡風輕的樣子,他站起來往門口走去,腳步比之前輕松不少。我松了一口氣,看來,剛才的舉動取悅了他。
我等着開門聲響起,準備他走了之後再離開。然而期待中的聲音沒有出現,瞿墨去而複返,重新出現在門口。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瞿墨,穿戴整齊,像變魔法一樣,身上的浴袍變成了質地精良的白襯衣和黑色西褲。簡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越發襯出他身姿挺拔,豐神俊逸。
瞿墨把手伸出來,我這才看到他手上拎着一個袋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過來。”
瞿墨淡淡的開口了,語氣平靜。
身體比意識反應更加直接,在我想到什麽之前,人已經走到他面前。
瞿墨把袋子放到我手裏,用手擡起我的下巴,強迫我和他目光對視。
視線相接,瞿墨眼裏閃動着我看不懂的情緒,“恭喜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興趣。我不管你到底是誰,從哪裏來,要做什麽,從現在開始,務必記牢兩個字。”
我費力的開口,“哪兩個字?”
“本分!”
瞿墨吐出兩個字,松開手,轉身走了出去。
*
我坐在沙發上,拿出袋子裏的東西,看着嶄新的衣服和鞋子,腦海裏想的卻是瞿墨走之前說的那番話,他是在告訴我,不要自作聰明更不要自以爲是。
穿好衣服走到浴室撿起地上的衣服走出卧室,瞿墨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手裏的文件,旁邊站着那次給我送衣服的美女小岑。
小岑轉過頭看到我,一點也不意外,反而笑着說道,“你果然穿藍色很好看。”
埋頭看文件的瞿墨擡起頭來,漫不經心的看了我一眼,再次低下頭去。我臉不禁一熱,對她笑笑,算是打招呼,離開了房間。
靠在過道的牆壁上,隻覺得在裏面發生的一切像一場夢那樣不真實。事到如今,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可我反而心裏更加沒底。
忽然從過道那頭傳來腳步聲,這讓我頓時回到現實。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不再停留,匆忙離開。這個時間,工作人員剛換班不久,酒店靜悄悄的。爲了不讓别人看到,我走樓梯下去。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順利的回到了雜物間。
推門看到清潔車時怔了怔,想起昨天被瞿墨強行帶走,清潔工就那樣放在哪裏,也不知道是誰帶回來的。找出替換的工作服,走到洗手間把身上那套精美昂貴的衣服換下來,免得讓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做完這一切,我整個人放松下來,收拾好東西拿着包下班。回到家裏,辛月居然不在。想到昨天的談話,我忽然一陣恐慌,她不會走了吧?
一把推開她房間的門,看到東西還在時松了一口氣。目光落到床上,再次擔心起來,床上用品整整齊齊的,顯然沒有睡過。
“葉子?”
辛月的聲音讓我心裏一喜,忙轉過頭看去,辛月站在門口疑惑的望着我。
我放松下來,“下班回來沒看到你,還以爲你走了。”
辛月無奈的笑了笑,“怎麽會,我就算要走也會提前和你說的,不會不告而别。”
我點點頭,這才注意到辛月臉上濃濃的倦意,也不問她去了哪裏,把她往房間裏推,“和美亞那邊請個假吧,今天别去上班那了。好好睡一覺,一會做好飯我叫你。”
“嗯,謝謝啊葉子。”
辛月走進房間,房門在我面前關上。
我臉上的笑容攸然消失,歎了口氣,出門去樓下買菜。
從小區門口出來時候,一下子就看見街對面停着一輛黑色的路虎,車窗緊閉。街道很小,路虎停在那裏十分顯眼,讓人想不看見都不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下意識就去看車牌,首先想到的是瞿墨。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瞿墨這會兒還在美亞呢,才沒有那麽無聊到這裏來。
既然不是瞿墨,我松了口氣,不再注意那車。
和辛月吃飯的時候,我想到那輛車,忽然想到一個另一個可能性,那車會不會是來找辛月的?
爲了不給辛月添堵,我沒有對辛月提起。辛月很累的樣子,默默的吃完飯就回房了。我收拾好廚房,回到房間把要帶給賀姐的手機膜帶上,尋思着要開辟新戰場才行,不過辛月的樣子讓人擔心,還是等過幾天再說吧。
晚上我踩着點出門去美亞上班,走出小區,一眼就看見那輛路虎還在那裏,和早上停放的位置絲毫不差,看來是在這裏等了一天。
我歎息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到美亞賀姐正在等我,看見我,兩眼放光的朝我走來,“小葉,手機膜帶了麽?”
我點了點頭,從包裏拿出手機膜給她。
“謝謝謝謝,等這些賣完了請你吃飯啊。”賀姐一手拿過手機膜,一手把錢交給我,“你數數。”
我笑着搖搖頭,也沒看,直接放到包裏。
“我得走了,再晚趕不上了。”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到雜物間外了。
我正要去換衣服,領班來了,“小葉,到我辦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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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借人!”
我看着領班,不懂她嘴裏的“借人”是什麽意思。
一到辦公室,領班就告訴我,和酒店長期合作的某家高檔會所因爲人手問題要從美亞這邊抽調4名清潔工過去,其中一個就是我。借調爲期一周,在會所工作期間,吃住都在那裏,工作結束才能回家。
領班點點頭,“是的。這是行業間公開的秘密,并不是什麽新鮮事。你放心,我們剛剛簽訂了用人合同,你是美亞的正式員工,等那邊忙完了再回來。至于薪水,美亞這邊會按時發放,會所那邊在你們工作結束後給你們發獎金。”
做一份工作,拿兩份工資,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可我從來不相信天上掉餡餅這種事,因爲餡餅太大,是會砸死人的。而且好不容易和瞿墨的關系有點進展,這一走,豈不是前功盡棄?
小心試探着問領班,“可不可以換其他人去?畢竟我也才轉正沒多久,剛剛熟悉了美亞的工作環境,隻怕到那邊會出錯,給美亞帶來麻煩反而不好。”
領班沒想到我居然會拒絕送上門的鈔票,看了我一眼,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我們是根據會所提出的要求挑選工作人員,既然選中了你,就說明你能夠勝任。到那邊後,還是和在美亞一樣,做好本職工作就行。”
我張張嘴,“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領班打斷我,“這是工作安排,不是菜市場買菜,可以任你挑挑揀揀。明天下午4點會所那邊會來人帶你們過去,具體工作到了那邊會有人詳細給你說。好了,出去工作吧,站好最後一班崗。”
領班一錘定音,我去會所的事情就此拍闆,沒有絲毫轉寰的餘地。
踏出辦公室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的曙光,這希望轉眼就像肥皂泡一樣破滅。辛月說她是浮萍,我又何嘗不是?
回到雜物間,小林和常姐一臉豔羨的向我說恭喜,看來去會所借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我知道在他們包括領班眼裏,去會所都是美差,雙份工資,還能接觸到更多達官顯貴精英名流,簡直就是改變命運的機遇。
“謝謝。”既然已經是拍闆釘丁的事,任何分辨和解釋都是虛僞的顯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說了也沒人信不如不說。
心裏難受得厲害,雜物間也呆不下去了,索性到酒店的自營門店裏買了一包煙,一個人來到酒店後門的巷子。
黑暗中,火光明明滅滅,我倚着牆壁,心裏堵得厲害,隻能狠狠的唾罵一句,命運真是個操*蛋的東西。
後半夜裏對講機一直很安靜,我沒有半點睡意,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騎着小電驢離開了美亞。不過我沒有回家,小電驢把我帶到了幼兒園。
當那棟藍白色小樓出現在視線裏時,飄了一夜的心終于落了地。
時值早上六點半,幼兒園大門緊閉。我翻身下車,在幼兒園外的長椅上坐下來。實際上此刻我并不是想要看到小易,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後的院牆裏面,和我隻有一堵牆的距離,這個距離讓我的心安定。
慢慢的,街上開始有了行人,身後幼兒園大門打開,陸續有家長牽着孩子往裏面走。我站起來,沒有進去,騎着小電驢往家的方向走。
不能相聚的分離讓人憂傷,而憂傷無濟于事。與其如此,倒不如化悲痛爲力量,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此時,我還不知道,這一“借”,就借出了問題。
小電驢剛一拐進樓下的小街,昨天看到的那輛路虎越野車還在原地。我的視線一下子就被車旁的兩人攫住,是辛月和那天在美亞後巷見過的男人。